雪寂城内,三人将所有的镇魂铃全部销毁,再将厚重的海魂石封土挪开,诛邪剑阵散去禁锢的法术,让被束缚了六十年的亡魂得以解脱,云潇双手合十默念着往生的吟语,忽如其来一阵冰凉洁白的大雪,不过一会就将面前血淋淋的埋尸地全部覆盖,仿佛一切都重回了宁静,再不闻城内震耳欲聋的铃铛声和哀戚愤怒的悲吼。
萧千夜看着她虔诚的模样,心中竟也泛起一股莫名的感触,他和高成川一样是军人出身,当然也是自幼不信这些东西,然而每每见她闭目祷告的神态,那般清澈圣洁,好似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让他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生怕会阻碍了亡魂去往轮回的道路。
做完这一切,云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疲惫,一扭头看到萧奕白手托着光镜,对面的帝王望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啧……”云潇情不自禁的挪开了目光,嘟着嘴嘀咕,“你们谈,我去旁边休息一会。”
隔着遥远的距离,明溪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听见萧奕白幸灾乐祸的嘲讽:“被讨厌了。”
“哼。”明溪冷漠的放下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鬼使神差的和她打招呼,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不过一会公孙晏带着舒少白一起来到镜阁,本就心情不快的帝王一眼瞄见公孙晏,忍不住撒气训道,“我好像没让你来吧?”
“我们正好在一起嘛。”公孙晏不看脸色的嬉笑着,凑过来看着光镜对面的人,低呼,“雪寂城,你们真的跑到雪寂城去了!灵柩花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公孙晏。”明溪的一双眼睛锋利的想杀人,指着后方的暗门低道,“你们先进去,我让沙翰飞带赤璋过来了。”
“不是要我们一起协助提审吗?”公孙晏奇怪的摸了摸脑袋,终于看见帝王脸上快要爆发的怒气,连忙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他小跑着推门,还不忘顺手拉上了舒少白一起,暗门“吱”的一声关闭的同时,正门已经被敲响,明溪不动声色的轻咳着,沙翰飞推门行礼,身后跟着的是被海魂石锁链五花大绑的赤璋,他随意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将手里关于山市巨鳌的汇报扔到了赤璋面前,正色问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文舜,究竟什么来头?”
赤璋面不改色的看着地上一摊纸,随后抬头望向帝王身侧竖立着的光镜,果不其然是看到了他想要见的人。
“文老板已经死了,他是什么人不重要。”赤璋冷定的回答,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萧千夜,仿佛是想从对方过分平静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东西,又低低的笑了笑,继续,“萧阁主,放我离开飞垣如何?”
“哦?”萧千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当着天子的面,这个人竟然是选择和他说这句话,又不急不慢的问道,“你一个阶下囚,哪里来的自信和我谈条件?”
“文老板是辛摩杀的。”赤璋认真的提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文老板是别云间的贵客,每年都会给宗主送上巨额的酬劳,如果他死于非命,按照惯例别云间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但是——有一个例外,辛摩是万千流岛、所有黑市公认的例外,惹上辛摩的人只能自认倒霉,别云间概不负责。”
“文老板是被你背叛的。”萧千夜和他针锋相对的互望着,一字一顿反驳,“要不是你刻意放松了法术结界,辛摩不至于直接杀的他措手不及。”
“谁能证明?”赤璋毫不畏惧,冷笑,“山市巨鳌毁于一旦,宗主是会相信我这个三十年老友,还是会相信你这个陌生人?”
萧千夜不置可否的笑了,没有反驳,赤璋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劝道:“既然文老板是死于辛摩,别云间不会不知好歹找辛摩的麻烦,您放了我,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别云间会关心你的死活吗?”萧千夜挑开话题,讥笑,“我就算杀了你,想来那位宗主大人也不会大费周折的跑到飞垣来为你报仇吧?毕竟——文老板可以死于辛摩之手,你也可以。”
赤璋避过了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不着痕迹的轻笑:“萧阁主果然是没那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