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少白豁然睁眼,古代种独有的冰蓝色瞳孔利剑一般扫来:“阿琅,能问出这句话,说明你什么都清楚,溯皇、澈皇她们可有和你提过关于火种的真相?”
“我……”飞琅欲言又止,那是他埋在心底数万年的担忧,像一片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我知道一些,火种的传承很奇怪,不仅仅是记忆,连能力都非常的反常,大有一代比一代衰弱的趋势,它从来没有展现过真实的面貌,一直都是以形似凤凰的模样出现,这……确实是在掩饰一些久远之前的事情,双子对此事并不知情。”
他停顿片刻,许久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此事帝仲大人已经知晓,但他似乎有意帮忙隐瞒。”
“他喜欢云潇嘛。”舒少白心有余悸的笑了,叹道,“亏得是他莫名其妙动了心,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飞琅并不想多提那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直言不讳的说道:“但是除此之外,长殿下为何会无法恢复,我也实在费解。”
“如果真实的形态已经出现了呢?”舒少白微微仰头,低道,“她自天外而来,历经数万年漂泊,终于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缔造者,所有的掩饰都会慢慢散去,她一定会在那个人的面前,恢复最初、最真实的形态。”
“她……”飞琅低声脱口,略带疑惑的问出一个名字,“你是说——云潇?”
舒少白的唇角僵硬勾出一个无奈的弧度,说出了那个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宿命定论:“你是资历最老的不死鸟,你应该清楚火种的特性是不可能一分为二的,云潇是为了救九千年前意外丧生的帝仲才出现的,而若寒就是为了将星辰轨迹里的所有人,全部拉到这座命运的流岛上,若寒是一切的初始,云潇是一切的终结,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此消彼长,注定无法再次恢复。”
“怎么会!”一贯冷静的飞琅失态的打翻了手边的茶壶,舒少白冷定的扶了一把,目如死水,“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帝仲到底是什么人?”
飞琅无法回答,又或者是不敢回答,舒少白笑了起来,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在夜王的记忆里反反复复的找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帝仲和上天界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是得到了天帝‘心’之碎片的那个人,他是天帝在人界的分身,从某种角度而言,云潇就是他一手创造的,若非机缘巧合改写了命途,她注定要来人间一趟,拿自己的命,去救自己的缔造者。”
舒少白转动着茶杯,目光微微一沉:“心的碎片如今已经进入萧千夜的身体,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呵呵,怕是没人能分得清了。”
飞琅哑言,只有紧握的双拳在不住的颤抖,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舒少白冰蓝色的瞳孔闪动着异样的光泽,一字一顿:“答应我,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一定是记忆过于痛苦,火种才会主动选择放弃传承,衰弱到极限,意识和精神都会彻底崩溃,到了那个时候她会被迫做出选择,就如你们那些因为漫长的生命而陷入绝望的同族一样,呵呵,阿琅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永生,无非只是浮游相较于人的区别罢了,所以,要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舒少白倒了杯凉茶递过去,茶水因为他颤抖的手泛出浅浅的波纹,他的神色却凛然间变得坚定沉稳:“阿琅,你想带她们回浮世屿又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保护她们。”飞琅接过茶水,自己的手反而抖得更加厉害,“我知道双子对浮世屿皆没有多少留念,小殿下尚且年幼,有时候连哄带骗总归是能忽悠几句,但长殿下历经数千年风雨,她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国家和人民,我本不该强求双子返回,可人心总是自私的,没有她们,就没有人能保证浮世屿的长治久安,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会有危险。”
“帝仲不是已经答应了你,绝不会让上天界干涉浮世屿的一切吗?”舒少白淡淡的问话,然后听到一句意料之中的回答,带着生疏和戒备——“我不信任上天界。”
舒少白轻握着茶杯,想起帝仲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的事情,各种各样无法拼接的线索夹杂在一起,像一块残缺不全的拼图让人烦躁又不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正在形成,比他当年遭逢碎裂坠天还要让人绝望。
飞琅很快镇定了情绪,起身:“我去雪城看看小殿下,顺便问问她那种药的情况,这段时间,还请先生多留心长殿下的情况。”
“阿琅。”舒少白喊住他,唇边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别太为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