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澈也就在水面上默默等着,几分钟之后萧千夜才将头探出,深深吐了一口气,这一口似乎是吐出了沉积许久的阴郁,让他脸上的精气神也瞬间好转了不少。
天澈默默看着他脸上复杂的情绪转变,抬手就在他脑门上重重捶落,学着掌门师父的口气一本正经的骂道:“你难得回来一次,别在这胡思乱想自寻烦恼,总不能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做师兄的先哄你吧?赶紧回去换身衣服,我知道你只是感觉不到冷,但是还是能把自己冻着凉的吧?”
萧千夜诧异的看着他,懊恼的捶了捶额头,长叹笑起,感慨万分:“师兄教训的是,在外面我从来不敢说这些,一个不小心祸从口出,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麻烦,只有在这里……只有在昆仑,我才敢说这些话。”
“那就好。”自然是清楚他的处境,天澈的眼中明灭不定,喃喃低道,“你把昆仑当成自己的家,也不枉费师父这么多年视你如己出。”
他默默听着,从玉清池中掠起,只是轻轻一抖,满身的水珠就珍珠一般从衣襟上滴落。
“咦……你会法术了?”天澈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萧千夜甩甩头发,回道,“会的很少,而且也总是掌握不好,我真的不是学法术的料吧。”
天澈笑起来,莫名松了口气,嘀咕:“挺好的,你那样惊人的剑术天赋,要是术法也这么厉害,那就麻烦了,上天总归是公平的,不可能什么都给你嘛。”
“公平?”萧千夜被这两个吸引,下意识的想了想,茫然低着头,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刻好似走过漫长的轮回,让他发呆了许久才回神,用极轻的声音几乎恳求一般的呢喃道,“不需要什么都给我,只要别什么都夺走就好。”
天澈抿抿嘴,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沉默,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或许是感觉气氛太过凝重,萧千夜随即补充了一句,耸耸肩膀:“不过也没有多少能夺走的东西了。”
这样的调侃让两人同时笑了笑,天澈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就立刻上了岸,看了眼慢慢暗下去的天色,叮嘱道:“先把阿释和明姝送回去,然后我们还得去正阳宫盯着,现在师父有伤在身,这么大范围的诛邪剑阵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正好你回来了,让舒远他们歇一歇,你和我轮班守吧。”
“你也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就够了。”萧千夜一口拒绝的师兄的话,习惯性的转着刀柄,嘀咕道,“昏迷了八天不就等于睡了八天?我精神好的很,不需要轮班。”
天澈白了他一眼,这样理直气壮的说辞竟也让他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干脆不理他招手唤回弟弟。
萧千夜情不自禁的望向天释,这张六岁孩童的脸架在一具成男人的身体上还是有说不出的诡异,他腻歪的缠着自己的兄长,咿咿呀呀说着小孩子一样话。
他很快就挪开了目光,眼下缚王水狱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明溪也肯定没有精力再管一个曾经的逃犯,天释身上那些复杂多样的毒,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
天释拽着天澈的胳膊,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的叫起来,一只手指向玉清池:“哥哥,哥哥……光,有光!水里、有好多光!”
早就习惯了这样语无伦次的弟弟,天澈只是瞥了一眼,笑吟吟的反握住他的手解释着:“黄昏了嘛,这是夕阳的反光,好不好看?”
天释懵懂的看着他,忽然眉头一皱,用力摆手:“不好看不好看!黑乎乎的,一点也不好看!哥哥,哥哥,我害怕,我们回去找**姐姐做好吃的吧!”
“黑色的光……”天澈凛然神色的瞬间,萧千夜已经提着古尘重新回到水边,金银色的异瞳紧盯着水下汹涌的黑光,立刻扭头喝道,“师兄,带他们两人快走!”
然而,话音刚落,玉清池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往上抬升,数秒之后水流迸射而出,如利剑般刺来!
古尘一刀砍破砸落的水墙,一股剧烈的吸力从深处涌来,天澈只能一手护住弟弟一手拽着明姝,但突如其来的狂风让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就在萧千夜迫不及待伸手想把三人拽回身边之际,耳畔突兀的传来一声尖锐的龙啸声,顿时整个鹿吾山如临地震,玉清池的水倒灌而出,眼见着就要将三人一口吞噬!
“师兄!”他惊呼一声,顾不得耳边呼啸的龙鸣声毫不犹豫的朝天澈扑去,好不容易抓到一片衣角,头顶的水墙轰然砸落,瞬间就将四人全部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