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众人互换了一眼神色,皆是无奈的摇着头——原本这样积怨千年的误会就已经非常复杂,眼下又掺杂了这么多性命,只怕是怨上加怨、仇上添仇,再难和解了。
忽然,姜清的声音从后堂传来,让他和天澈一同进去。
后堂的四角点着药熏,在青丘真人灵力的作用下,烟雾如同小溪漂浮在空中,缠绕着师父的躯体,知道这是昆仑独有的疗伤之法,两人在踏入的一瞬间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但烟雾还是被他们轻微动作带起的风吹晃了一下,而姜清也在这一瞬抬手捂住嘴,将喉间翻涌而起的血腥咽了回去,青丘在一旁小心控制着烟雾,这才对他们招了招手,低道:“行了,不必如此拘谨。”
萧千夜隔着几步的距离,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记忆里,虽然师父一直都是个白发老者的形象,但其实单看容貌,他是无法准确判断师父到底多大年纪了,但是今天,师父静坐在床榻上,除去眉目之间显而易见的疲倦,真的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皱纹从眼角蔓延来开,那样宛若天人的掌门,第一次在他眼前露出垂垂老矣的姿态。
这一刻他心底澄澈如镜,终于意识到一个这么多年被他莫名忽视的问题——师父只是个普通人。
有种深刻的惭愧从心底油然而起,让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师父的眼睛。
一时间,萧千夜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人,可是他不说话,姜清也就沉默不语,天澈在旁边尴尬的推了推,低道:“发什么呆啊,礼貌呢?”
即使气氛极为尴尬,姜清还是一直沉的住气,天澈又推了他一把,暗暗使着眼色,萧千夜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双眼睛盯着地板枯涩无光,好半天才在心底深吸一口气,拱手:“师父。”
姜清被他拘束又别扭的动作逗笑,接道:“呵……难为你还肯喊我一声师父,怎么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喊掌门了?”
萧千夜脸颊微红,又听青丘真人在旁边冷嘲了一声:“他是怕挨骂才‘勉为其难’喊你一声师父吧?毕竟少阁主出身权贵,这世上敢当面骂他的人,应该是不多的。”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危险四伏之际,师父和师叔还能如此随意的拿他开玩笑,但这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调侃下来,他倒是感觉肩头的负担轻了不少,终于能认真抬起头直视师父,姜清原想站起来,才一步从踩到地面,立刻全身筋骨爆发出“咔嚓”的恐怖声响,又让他不得不吐了口气颓然坐下,摆摆手叹息:“真的是老了,这腰腿怕是要歇个一年半载才能痊愈了。”
“知道就好,一把年纪冲出去和一条沾染着魔气的恶龙搏斗,真以为自己有几条命?”青丘虽然嘴里是毫不客气的斥责,但也已经在说话的同时上前帮着重新调息,又担心的扫了两人一眼,接道,“伤势倒也不是特别的严重,主要是那种来历不明的魔气太危险了,要不是你师父及时铺开诛邪剑阵,恐怕整个昆仑山都要被其污染,再要是像上次那般引动周围魑魅魍魉共鸣,又是一场大灾。”
他赶紧走上前,一手搭在师父肩上认真的感受着,果不其然是和东济岛如出一辙的气息,连忙说道:“这股魔气,应该是源自一万五千年前被上天界诛杀的破军煞星,上次上天界混战过后夜王伤势沉重,是他企图利用魔神之力恢复受损的神魂,这才利用那伙蛟龙到处惹事,好在被弟子和阿潇意外撞见,才阻止了破军煞星复生,但是他们应该已经从中获利,今非昔比了。”
姜清听他这么说了,再回忆起和自己在高空搏斗的那条黑龙,冷哼道:“难怪下手如此凶残,黑蛟来过两次,看体型不是同一种类,第一次还只是潜入试探,告诉天澈你师妹出了事,似乎是想蛊惑他为之所用,但是这第二次来势汹汹,直接破坏上层法术结界硬闯进来,他身上带着强悍的魔气,不仅出招狠毒,还能侵蚀理智,眼下他应该还藏在昆仑的某处伺机而动,我已经让紫宸多加推算,谅他也躲不了太久了。”
“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萧千夜郑重的点头,但他语调里严厉的杀气却让姜清莫名蹙了一下眉,忽然问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我有伤在身力不从心,昆仑山外围结界也需要你几位师叔携手维持,大多数弟子面对几只进犯的蛟龙还能对付,但是一不小心就会沾染魔气,眼下我也不让他们出手了,这几日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