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华鸣洲等人又对林中豹的那三名下属重新审讯了一遍,确定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于是就把那三人狠狠教训一番,然后便放了。
陈莹过来问什么时候动身,华鸣洲说道:“等中午我和飞虎兄弟、小叶子兄弟去通宝赌坊大吃一顿后再说。我昨晚已先跟桃红姐约好了,今天中午还要去的。”陈莹听了,笑道:“你别老是拉上他们俩,我看是你舍不得桃红姐了吧?我们可要先走了,要不你自己一个人留下,可好?”
华鸣洲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其实我也不想留下,只不过还有其他事仍未明了,要是就这么走了,心中的疑问就会老挂念着!”陈莹问道:“还能有什么事?”华鸣洲道:“我看那桃红姐可不简单啊,我要再去会会她!”陈莹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和赵姐姐倒也想去看看那狐狸精的真面目,看她到底有什么好!”
华鸣洲苦笑一下,说道:“你们可不知道,在我与她对赌时最后一局时,她与我中间隔着五尺宽的桌面,却能用手指上弹出的暗劲打翻我盅罩里的一颗骰子,这种手法比用内力震翻骰子高明得多了,也隐蔽得很,我看其手法应该是从‘琵琶指’这门武功来的。你们说,以她这门武功,她本人及整个赌坊,会轻易屈服于林中豹的淫威吗,至少也应该先作一番搏斗吧?我们去帮她打跑林中豹,只不过是刚巧自己送上门,被她顺势利用了而已。”
华鸣洲又道:“赌坊里的一名弱女子却会有这门武功,定是大有来头,其出身来历、师承何处等,应有一番精彩故事!我这是想去摸清她的老底。”
原来,“琵琶指”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项奇门绝技了,要练成这门武功,其难度丝毫不亚于“一阳指”、“二指禅”之类的绝学,加之流传甚密,所以极少有人能见识过。
刚开始练习琵琶指时,把谷粒或麦粒装在袋子里,然后用双手的食指、中指及无名指在上面轻轻弹奏,每天至少弹两千下,等练习一段时间后,再逐渐增加手指弹奏的力道;练习一年后,再把袋子里的东西换成黄豆,每天至少弹五千下;再练习一年,又把黄豆换成胡桃核,然后继续练习,每天至少弹八千下,这一过程手指甲会慢慢变乌黑发亮且坚硬无比,直至可弹破木板,此时方算练到了第一层;接着,开始配合内力练习,站在五尺外对着墙壁凌空弹指,也是每天至少弹八千下,直至指上发出的劲力可以在土墙上打出小洞来,方算第二层初步功成;最后,在桌上点支蜡烛,中间放着一张纸当屏障,然后站在五尺外对着蜡烛凌空弹指,反复练习,直至能隔着纸张把蜡烛打灭,而纸张不破,方算练到了第三层!
因此,练习这门武功的艰难与痛苦可想而知,而且极其简单枯燥,不是常人的毅力所能坚持并练就的。
琵琶指练至上乘后,其威力并不亚于其他指头上的武功,且琵琶指隐蔽性更强,指劲更凌厉。其在弹指一挥间,重则可把人的内脏弹出几个窟窿,而表皮无损,轻则可凌空点穴,制人于无形,往往令人不知不觉就着了道。因此,琵琶指也被江湖中人看作是一门极其阴狠毒辣的武功。
虽说功法阴毒,但若论琵琶指这门武功的渊源,其实也算是出自名门正派的少林佛门。原来,北魏时期的统治者崇信佛教,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地区大兴土木,在岩壁上凿出了大量的洞窟,洞窟里除了有佛像和壁画等,而且还藏有无数的佛家典籍。当年有位少林僧侣听闻后,仰慕不已,便不辞劳远徒步千里至莫高窟观阅,谁知在那里一呆便是十年。
那位僧侣在莫高窟不仅每日研习佛经,而且平时也不忘修炼武学。他在观赏窟内的飞天乐舞壁画时,时常被众多琵琶舞的壁画深深吸引,以致有一日在练武时,脑门上突然灵光闪动,一幕幕都是壁画上乐伎跳弹琵琶舞的形象,便因此有所感悟。于是他索性把琵琶舞与武功结合起来,由此发明了一门新武功,招数似琵琶舞,诡异优美,慑人心神。不过,这门武功的招数倒在其次,其重点在于手指上发出的劲力,弹指之间,便可暗中伤人,令人防不胜防,故他把这门武功命名为“琵琶指”。
十年后,那位僧侣回到了少林寺,他自知“琵琶指”会被人看作是一门阴柔狠毒的武功,所以并未把它传播开来,仅收录在少林七十二绝技秘籍中,并将它束之高阁,就连本寺僧侣也不准窥看、练习等。
不过,当年那位僧侣在归游途中,曾邂逅一位江湖弱女子,念其生存不易,便把琵琶指教给她当作防身绝技用,并留下戒律:“非心无邪念的女子不传。”此后这门武功就暗中流传了下来,如今江湖上习得琵琶指的女子,皆属其一脉。因此,这门武功的传承极为隐秘。
据闻曾有位长得貌美如花的大家闺秀,亦是琵琶指的秘密传人,一名采花大盗不知厉害,窥得其美貌后,便动了劫去淫乐的念头。于是那名采花大盗等到夜深人静时,飞檐走壁闯入那位小姐的闺房,结果还未动手,便当场暴毙。
后来官府判案,虽定了那位大家闺秀无罪,但仵作再三查验,却一直查找不出那名采花大盗的死因,只好笼统地定为猝死。再后来经高人指点,仵作打开那名采花大盗尸体的头盖骨,才发现其脑浆已乱成糊状了。
原来,那位大家闺秀只是练过琵琶指,却不会其他武功,而且也未有过临敌经验,深夜就寝之时,突然有采花大盗闯入闺房欲行不轨,难免惊慌失措,因此,出于自卫的本能,她便伸出手指对着那名采花大盗凌空一弹,在此情急之下,难免失了准头,也不知轻重,只见那名采花大盗立即应声而倒。
琵琶指这门武功的练习方法简单,但练到大功告成却很难,且练习者皆为女子。因此,华鸣洲以前并未听闻过更未见过有谁练成了这门武功,而如今遇到赌坊里的一名柔弱妖娆的女子竟会这门武功,这叫他怎么能按捺得住好奇心,放弃去摸清桃红姐底细的机会呢?
桃红姐能手藏衣袖打翻盅罩里骰子,翻出自己想要的点数,单从这份巧劲来说,已臻上乘,只是不知威力如何。因此,众人听华鸣洲这么一说,都惊讶万分,王飞虎更是直拍后脑勺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只是把这门武功用于赌场作弊,可惜了!”华鸣洲道:“若不是她用这门武功作弊,我倒没能看出原来她也是江湖中人。还有,那名叫韦宝儿的侏儒,也像是个不错的练家子。”
……
华鸣洲和王飞虎、小叶子等到了巳时末,再去到通宝赌坊,桃红姐和宋钱已安排好了一桌酒席,在贵宾房里候着了。众人围桌而坐,桃红姐坐在了华鸣洲的左侧,方便亲自为他把盏,宋钱则在他右侧陪坐。
酒过三巡,席间正值桃红姐招呼王飞虎和小叶子多喝点、又在夸奖小叶子剑法了得时,暂且撇下了华鸣洲,华鸣洲就趁此拉着宋钱问道:“宋管事,听外面的人说你是这间赌坊的老板,但昨晚我听桃红姐说,你只是这间赌坊老板的家仆?”宋钱连忙道:“是是是,桃红姐才是这间赌坊的小主人。”
华鸣洲道:“那你的老主人是哪位?我昨晚帮了你们一个大忙,可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间赌坊到底是谁的,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宋钱听华鸣洲这么一问,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偷偷看了桃红姐一眼。
桃红姐立即插话道:“华大爷,这事您干嘛问他呢,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得了?”华鸣洲突然脸色一沉,怒道:“哼,我看昨晚你一番托词,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今天我只好问宋管事了!”桃红姐见华鸣洲突然变得喜怒无常,心中微微一惊,赔笑道:“问我还不是一样?”华鸣洲冷冷道:“我就只问宋管事。”
宋钱道:“这…这……我家老主人已退隐江湖多年,在下实在不方便说,还请华大爷海涵!”桃红姐跟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华大爷又何苦为难人呢?”说着又转头向王飞虎和小叶子道:“两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但王飞虎和小叶子并不言语,似乎只看华鸣洲的脸色行事,桃红姐见状,就给华鸣洲倒了一杯酒,双手举着递到他面前。
华鸣洲接过酒一饮而尽,又问宋钱关于赌坊的收入等情况,宋钱半虚半实地回答着。
桃红姐便起身离席,从里间捧出一个圆盘来,上面盖着红布,捧到华鸣洲面前,才掀去红布,原来是几根金灿灿的金条,上面还有堆着一些珠宝。桃红姐道:“昨晚多亏了华大爷和两位兄弟出手相助,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华大爷和两位兄弟笑纳!”
华鸣洲未置可否,把盘子轻轻推给王飞虎,王飞虎就暂且先收着。
桃红姐只好又问道:“华大爷嫌少了不成?”华鸣洲冷笑道:“就这一点东西,当打发叫花子吗?要么赌坊的收入一半归我,要么贵宾房的收入归我,你们二选一吧!”
桃红姐听华鸣洲说这话时,语气虽平淡,但却态度却十分坚定而不容反驳,她不由愣了一下,但马上又满脸堆欢,笑道:“华大爷这才吃几杯酒,怎么这么快就醉了呢!”华鸣洲冷哼道:“本大爷是认真的,林中豹要七分红利,我替你们把他给打跑了,现在我要五五分成不算过分吧?你们要是不给,那我们走了以后,说不定林中豹还会再回来的,或者说不定又是谁会来把赌坊全占了也说不定。”
桃红姐还未说话,宋钱插话道:“你以为我们真的怕了林中豹不成?就算……”桃红姐急忙对宋钱使眼色,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而又满脸委屈地向华鸣洲诉道:“华大爷这又是在为难奴家了,再说赌坊的事又不是我和宋管事能做得了主的,还请华大爷宽限些时日,我们再作答复如何?”宋钱也跟着帮腔求情。
华鸣洲似早已听得不耐烦了,对桃红姐道:“你义父既然已退隐江湖多年了,又怎么会在乎这间小赌坊呢?干脆这样,不如你跟他老人家说一声,让他把赌坊交给我经营,我肯定比你们管得好,保证你们后半辈子安享荣华富贵,如何?”
宋钱在旁边再也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愤愤不平道:“你…你这又得寸进尺了,这怎么可能!”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华鸣洲的一个小指头,所以说这话时未免有点底气不足。
华鸣洲不理宋钱,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仍继续对桃红姐道:“昨晚可是你自己说了,要是帮你赶跑了林中豹,你就什么都依了我。要不然这样也行,这间赌坊我不要了,只要你跟我走就可以了。”桃红姐媚笑道:“奴家倒想跟了华大爷,从此有人疼有人爱,也不用怕受别人欺负,这多好啊!只是奴家既好吃懒做,又不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您要奴家作啥?”说着,又倒了杯酒,双手端着递到华鸣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