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倒是台上有一个人走上前来,一边鼓掌一边叫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掌门中真道长。
中真道长走到小叶子面前,抱拳作揖道:“福生无量天尊!叶少年的剑法不拘一格,臻至化境,今天贫道大开眼界了!”小叶子回礼道:“不敢,不敢,晚辈图一时之快,多有冒犯!”中真道长又转过头去,对着韩子明怒道:“混账东西,还不速速退下,呆站在这里干嘛,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韩子明回过神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在泰山派弟子的带领下,神色颓然,到封禅台后面临时搭设的休息处包扎伤口去了。
中真道长又对小叶子道:“贫道也想领教一下叶少年的剑法,不知叶少年肯否赐教?”小叶子答道:“道长言重了,赐教那是不敢当!不过意思意思、切磋几招还是可以的。”
众人见中真道长刚才怒气冲冲地吼下自己的爱徒韩子明,心里都想:“这中真道长会不会为了挽回颜面,报复一下小叶子?”而台下的众武当弟子则更是希望自己的掌门能打败小叶子,否则日后他们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谁知中真道长又大声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比武自然也是如此,今天的武功演练与比试,重在交流切磋。再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当剑法虽久负盛名,但从不敢妄自尊大自称天下第一,贫道的武当剑法要是再次败给叶少年,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请大家不要见笑!”中真道长这话不仅是对小叶子说的,而且是有意说给韩子明及其他武当弟子听的,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众人听了这话,没想到中真道长还没开打,就已先认输了,这样宽广的胸怀实在少见,有些人听了已先鼓掌起来!
原来,中真道长刚才所生气的,并不是因为韩子明的落败,而是痛恨韩子明作为自己的爱徒,剑法上深得自己的真传,却在与小叶子比剑时显露出骄傲自满、心胸狭隘、心浮气躁的脾性来,而且在将要落败时,就算不肯低头认输也罢,但只要能吸取教训,将来奋发图强,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可是没想到韩子明的表现却是与平时若判两人,又羞又怒,连连使出阴狠凌厉的杀招来,那才真的叫他既失望、又生气!虽然那几招阴狠凌厉的杀招,也是武当剑法中的招数,但那是用来对付死敌用的,绝不能在比武切磋时,在没事先提醒对方的情况下,就直接使出来。
刀剑无眼,因此按江湖规矩,除非对方为死敌,否则决不可以贸然向对方使出必杀绝招,特别是,对于互相交流切磋的双方来说,使用必杀绝招时,除了出招前要先警示对方,让对方做好充分准备,而且出招时要适可而止,留有回旋的余地,以免误伤对方。
在各大名门正派的青年才俊中,韩子明无论资质与武功,都算是佼佼者,在铲除上天门时又立了一功,而且平时处事待人也是相当大方得体,中真道长也一直把他当作衣钵传人来培养。但从韩子明的这次表现看来,中真道长难免有些懊悔,担心自己看走了眼!
小叶子对中真道长也起了敬意,心中暗付道:“刚才击败韩子明已令武当派颜面尽失,等一下与中真道长比剑时,若是他能胜了我也罢,可谓皆大欢喜,但若是我把他也打败了,日后还叫武当派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不过,若是我胜于他,却又故意让着他,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侮辱,其中分寸可真不好把握!”
中真道长与小叶子互相行了请字礼,双方持剑凝神而立。中真道长突然想到:“我与小叶子比剑,不管自己是输是赢,都已经是不光彩了,众人的心思未必会只认为这不过是一场互相交流切磋那么简单了,而会当成我是在为武当剑法争长短。我若是胜了,别人会认为我是在为韩子明及武当剑法争回颜面,我若是输了,自己颜面事小,但恐怕日后众武当弟子就会对本派的剑法失去信心与兴趣了,而且他们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来,况且我也没把握能赢得了小叶子。都怪自己逞一时之快,以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替代别人的看法,没考虑自己武当掌门的身份!”
中真道长心中正纠结着,谁知小叶子却先收了剑,笑道:“算了,我突然又不想比了,武当剑法和卓门剑法本都是好剑法,非要比个谁输谁赢也没意思,韩兄刚才只不过是一时疏忽而已。恕晚辈轻狂无礼,晚辈现在决定不比了,请道长海涵!”小叶子言下之意是,剑法本身很难区分孰优孰劣,比剑比的是自身对剑法的掌握高明与否。不过,小叶子这么一说,大多数人还是以为他在面对中真道长时,怯战了!
但中真道长听了,却是对小叶子心存感激。小叶子这么说不仅是在为武当派挽回颜面,而且是在告诉武当派的众弟子要对本派的剑法有信心,不要因为韩子明的落败就认为武当剑法不如卓门剑法,比剑双方的胜负并不等于各自剑法的优劣。确实,习剑之人除了天赋与悟性外,自身的刻苦磨炼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学的是哪一门剑法,倒在其次,况且先前卓不越还输给了竹山呢,那卓英剑法那可是他家传的剑法,而小叶子只是现学现卖。
中真道长道:“福生无量天尊!叶少年不仅剑法高明,而且心地纯良,实在令人敬佩,贫道日后有机会再请教!”他说这话是诚心诚意的,他知道,能和在剑法上极具悟性的小叶子交流切磋,对提高本门剑法是极其有益的。
中真道长抱拳向小叶子及众人行礼后,也不再言语,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杨远风见状,便抄起棍棒站了起来,但却被中真道长拦在前面,慧生大师念了声佛,在杨远风肩头轻轻一按,示意他不要出去挑战小叶子,杨远风只好又坐了下去。
小叶子独自一人站在台中央,等候有人上来挑战,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如孤鸿般飘然而至,口中叫道:“让我来试试!”只见此人头戴斗笠,手持长剑,上台后也不打声招呼,就直接举剑对着小叶子,那人见小叶子早已凝神应战,叫了声“看剑!”便出剑攻向小叶子。
原来,这位头戴斗笠的剑客不是别人,正是昆仑派掌门向永靖,他使的正是昆仑剑法。
刚开始时,向永靖的剑法也和王解石一样,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小叶子也就用卓英剑法一板一眼地跟他对招。但渐渐地,向永靖的剑越来越快,小叶子也就跟着快了起来,而且俩人的招数也由刚开始的一板一眼,慢慢地转变为随意挥洒,变幻无穷!
五十招过后,向永靖手中的剑已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不仅剑影重重寒光四射,而且划破空气时森然有声。台上的中真道长、空寂师太、林云致、莫松子、向林海、石志雄等各位剑派宗师见了,都难免自叹不如,难怪向永靖平时醉心武学,浸淫剑法,不理派中俗事,果然在剑法上有很深的造诣,而且昆仑剑法也绝不是象王解石练演的那样简单无趣!而此时,小叶子的剑法也变得毫无章法,不知他现在使的是否还是卓门剑法,这恐怕连卓不越师徒也分辨不清楚了。
众人眼看着小叶子渐渐地被向永靖的剑光罩住,但就在他的身影刚要被完全吞没时,只见他突然向后跃出一丈来远,一下子跳到了向永靖剑光笼罩范围之外。众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谁知小叶子又突然向前一跃,扑进了向永靖的那团剑光之中。一阵当当作响双剑的互相碰击声过后,向永靖和小叶子突然分开,各自后退三步,持剑而立,停了下来。高手过招,往往一招决胜负,所以众人都知道刚才最后的那一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向永靖和小叶子俩人突然停手,看来胜负已分,众人只恨自己眼力不足,未能看清其中细节!
向永靖收剑后,略微抬一下头看着小叶子,连声说道:“好!很好,很好!”又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师承何人?”小叶子回道:“恕晚辈不敬,不方便透露师门。”确实,直到现在就连华鸣洲等人,小叶子也未向他们透露过自己师承何人。向永靖听罢,又只说了一个“好!”字,也不和刘代天盟主及台上的其他人打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了。
刘代天等人见了,知道向永靖有静癖,不仅不喜欢热闹,也很不合群,因此他们就没开口挽留。王解石本来见自己的师父来了,便不敢再在台上就坐,就起身走到台角候着,结果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就这样忽来忽去,他站了一会儿,确信师父不会再回来了,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再回过头来看看小叶子,只见他一脸平静地站在台上,目送着向永靖远去。众人的眼光在小叶子身上细细搜寻一番,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不禁有些愕然,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谁胜谁负了,还是打成了平手,这恐怕只有问向永靖和小叶子本人才知道了!
放眼江湖,剑法上能被向永靖看得上眼的可没几位,能被他夸好的更是闻所未闻,就算小叶子的剑法还稍有不及,但台上的剑派宗师见识了向永靖刚才的剑法后,拈量一下自己,又有谁自认为能与他比肩呢?因此,众人皆不由暗叹道:“没想到冒出一位广义会的少年来,剑法竟然如此高超!”
刘代天坐在椅子上缓了一段时间,加上有中真道长和慧生大师的帮助,上涌的血气已经完全被压了下去,经脉已经完全顺畅,于是他大步走上前去,大声笑道:“哈哈,今天老夫算是又一次大开眼界了!”
小叶子赶忙转身向刘代天抱拳行礼道:“刘盟主好!”刘代天又笑道:“叶少年的剑法可真是无人可比了。啧啧,年纪轻轻,剑法却如此高明,十分难得呀!”小叶子回道:“刘盟主就喜欢夸奖人!”刘代天道:“老夫夸的可都是事实,叶少年日后可要在江湖上多做侠义之事,莫枉负了一手好剑法才是。”小叶子回道:“是,晚辈全听刘盟主教诲!”
刘代天听后,大为高兴,又笑道:“日后有空,老夫再去拜会一下你们广义会!”小叶子回道:“这可不敢当!应该是等您老有空了,我们去拜见您才是,就怕您老到时闭门不见。”刘代天道:“哈哈,就怕你们不去,这可先说定了,老夫就等着你们上门,你们可不能故意拖拖拉拉总不去,让老夫久等。只是老夫孤陋寡闻,到现在还不知你们会长是哪位高人?”小叶子道:“我们会长姓王名飞虎,他暂时还不想上台来抛头露面。日后我们到武林盟拜见您时,自然由他带领,到时您也就认识了。”刘代天笑道:“也好,就让你先卖个关子。”又道,“今天的大比武就到这,你且先下去吧,有事日后再说!”
刘代天等小叶子下台去后,就走到台前,抱了一下拳,说道:“各位好,我看时间不早了,现在已是晌午时分,大家应该已是又饥又渴了吧?我们今天在这里召开武林大会,主要目的是公开宣布剿灭天乐宫及相关之事,至于武功演练与大比试,日后有的是机会。嗯,我看今天的武林大会就开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后要好好做足准备,不可麻痹大意,更不可轻敌冒进,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就请林总管来给你们交代清楚,你们可要认真领会。”
刘代天说完,抱了一下拳,就回到自己座位上,林因明便走到台前,细细交代了一番。最后,由刘代天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