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先生没回答,他一直没有断掉发展路鸣的念头,但后来上级却发来指示,禁止他进一步发展路鸣,要求他和路鸣维持目前的关系。
这条命令曾经让董先生百思不得其解,就是现在也不明白,组织上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这些他不能对安意说。
他和安意现在还是两条线上的,他的任务不能对安意说,安意也没有对他说过她来上海的任务,这是保密原则。
“同志,我们和这部电台已经暴露了,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逃离这里,带着这部电台,逃到一个路鸣无法找到我们的地方,重新架设电台,跟上级联系。”安意说道。
“那不行,我们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得到上级的批准才能离开这里。”董先生坚决反对安意的盲动。
“同志,你怎么不知道变通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
安意上去一脚踏灭了地上还在冒着烟的烟头,脚下一使劲,好像在跟董先生比试力气。
“如果路鸣是那样的人,逃也没用,这部电台的频率和呼号已经登记在册了,无论我们在什么地方发报,路鸣都能找到我们,除非我们放弃这部电台。”董先生搬出了无法商量的理由。
“你看到没有,人家不知不觉已经把我党在上海最重要的电台控制在手里了,接下来就是慢慢控制你了。等到把你也控制住了,上海地下党组织还有总部的所有密令他就能全部掌握了,这是多么阴险的人啊。”安意有些后怕道。
“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并没有控制电台的意思,相反,如果不是路鸣,我和这部电台上次已经落入淞沪警备司令部的手里了。”董先生为路鸣辩解道。
“那你怎么知道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不是路鸣故意引来的?”安意冷笑道。
“这……我说同志,你这……也太阴谋论了吧?”董先生气得说不下去了。
“阴谋论?同志,我们和敌人打交道,就是要浑身长满心眼才行,任何时候都不能麻痹大意。”安意换了一只脚,又踏了一下烟头,好像怕它死灰复燃似的。
董先生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你倒是浑身长心眼了,结果傻乎乎跑到黑市倒腾香烟、咖啡,直接自投罗网了。
不过他没说出来,毕竟这事太伤安意的自尊心了。
“既然电台带不走,那就放弃电台,我们连夜逃出去,找到上海的同志,帮助我们找到落脚点,然后再购置一部电台。”安意决然道。
“再购置一部电台?你以为电台是大饼馒头,想买就买?再者说你知道一部电台多少钱吗?你知道敌人管控电台比管控药品还要厉害吗?”
董先生想用接连二三的提问阻止对方的异想天开。
“我相信,这些问题上海的同志总有办法帮我们解决的,你到底是相信自己的同志还是相信一个国民党的特务头子?”安意把问题上纲上线了。
“我接受的上级的命令是保住这部电台,和上海的同志要处于隔离状态,任何时候都不能跟上海的同志面对面接触。如果你担心这些,那你可以离开,我可以想法帮你联系上海的同志。”
董先生激动得手都有点抖了,第二支香烟,点了两根火柴才点着。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安意捂着鼻子。
董先生不知道安意是反对他的意见,还是反对他抽烟,反正他也不管了,继续猛抽,屋子里顿时烟雾腾腾。
正是由于被警察抓住,安意的危机感空前提高,总觉得住在路鸣的隔壁就是栖身在虎口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敌人收网了。
安意坐立不安,感觉浑身都长满了芒刺。
不过董先生不走,她也不能走,如果坚持离开,就是临阵脱逃。
她原来的任务是指导上海市工委发动工人运动,现在上海市工委已经不存在了,她的任务自然也就落空了。
上级给她的第二条指令是帮助董先生工作,其实就是让她潜伏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