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尹奉吉,还有许多人在争着抢着执行这次行动,最后经过综合考虑,选定了尹奉吉。
路鸣此时想到中国那句老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他一直对这句话的理解不够深刻,现在他总算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又想到了斯大林有句名言,他说在交通事故里死了一个人,是事故,在战争里死去一百万人,只是一个数字。
战争太残酷了,残酷到了人已经成为了冰冷的数字。
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对于死人的概念是不一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说,牺牲的战友们,或许真的就是一个伤亡数字而已。
路鸣无法适应这种残酷的现实,但是他能预感到,将来牺牲的人会越来越多,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对此麻木不仁。
他难以想象,某一天,牺牲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概念,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疯狂状态。
尹奉吉,路鸣自然是见过的,安恭根手下的每个兄弟路鸣都见过,不过他不是很熟悉。
他从没想过越过安恭根把他的兄弟们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样做是越权,也是对安恭根的不信任,他只要掌控住安恭根一个人就行了。
特别行动大队的那些兄弟们,路鸣全都交给安恭根去掌控,遇到问题他负责帮助解决,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明智的。
对于尹奉吉的家庭情况路鸣一无所知,他只记得这个年轻人一头的长发总是飘扬在风中,穿着一套廉价的西装,而且很破旧了,脚上穿的是一双磨损得不像样的皮鞋。
路鸣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他瘦削的脸膛,硬朗的线条,看上去就像原野里的一匹孤狼。
路鸣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慢慢喝下去,冰冷的心才渐渐暖和起来。
死亡给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灰暗的,更是冰凉的,深不见底的,有一种透骨的刺寒。
此时电话铃响了,路鸣接起来一听,原来是新上任的复兴社上海分社社长翁百龄。
康泽走后,这位新社长才算是正式走马上任,四处处长,还有康泽的副官跟着他去了江西。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康泽的女秘书刘绮雯留了下来,在她的坚持和努力下,终于当上了路鸣的女秘书,现在不用坐在走廊里办公了,直接坐进了路鸣的办公室。
“翁社长,有何指教?”路鸣的脑子里还是乱的,不得不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路长官,您就别笑话我了,我敢指教您吗?就算我当上这个社长,您也是我的长官啊。”翁百龄姿态放得很低道。
他说的也不算错,路鸣身为总社的财务总监,位置排在各个分社社长之上,另外路鸣是开创蓝衣社的元老之一,是干事长的级别,翁百龄只是干事级别。
“我不是笑话你,现在你在这个位置上,我就是你的副手,有什么指示就请明说。”路鸣坦然道。
“不敢当,真的不敢当,我就是想请长官晚上吃个饭,不知长官肯不肯赏脸啊。”翁百龄的这一套官场腔,路鸣并不喜欢,但毕竟是同僚,也不好说什么。
“好啊,那就华懋饭店吧,我请客。”路鸣随口就答应下来。
路鸣放下电话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这几天一直忙着策划对日本人的报复行动,所以很少去社里,翁百龄以为路鸣是在闹情绪撂挑子,所以赶紧来安抚他一下。
如果路鸣现在直接撂挑子,行动大队可能也就散了,上海分社这里的工作可能需要从头开始了,更不用说还有经费支持这一块,没有钱,这些人也不可能饿着肚子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