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说了个地方,盛艺气得一口气噎住了,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砸在他脸上。
“那是贫民区,你让身份尊贵的杜襄理住到那个贫民区里啊!”
“其实是平民区,普通老百姓住的地方,离滚地龙(穷苦百姓用茅草搭建的简易棚户)的贫民区有一段距离的。”那人解释道。
“那也不行,要是总经理知道把杜襄理安排到那种地方,咱们就等着被开除吧,你和我都跑不掉。”盛艺怒道。
“那地方虽然是平民区,可是出租的那个房间真的不错,我亲自去看过,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在外面听了一阵的杜鹃这时走进来,笑道:“盛姨,不用为我这么费心,既然附近有房子,那就去看看吧。我不在乎地段好不好,房间干干净净就行。”
“杜襄理,我敢保证,房间干干净净的。实在对不起,您先将就住几天,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给您再找到一间好房子。”那个中年男人弯着腰道。
盛艺见状也是没辙了,只好答应晚饭后去那里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给杜鹃包旅馆住了。
晚饭依然是在那个小食堂里吃的,跟午餐一样简单可口,还是四菜一汤,当然也完全是免费的。
晚饭后,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那个中年男人带着盛艺和杜鹃来到附近的那个弄堂里,的确是非常近,从厂子里走过去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杜襄理,这里非常近很方便,我千挑万选给您找的那个房间,也是这附近最好的了。”中年男人谄笑道。
这个中年男人是厂子合租小公寓的管理员,他跟那些房牙子(旧时以说合房产买卖或租赁为职业的人)很熟,这个房间的确是附近最好的出租屋了。
一走进弄堂里,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盛艺捂着鼻子,不想继续往前走了。
这个弄堂是典型的老上海平民区,住的都是社会底层的百姓,但是跟住滚地龙的贫民还是有些差别。
平民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跌入赤贫行列,但是好歹住在能够遮风挡雨的砖瓦房里,一天三顿还能填饱肚子。
狭窄的街道两旁都是低矮的房子,看房子的架构原来也是不错的房产,只不过年久失修,严重老化,变得破破烂烂。
街道的两边都有浅浅的阴沟,里面流淌着附近住户倒出来的各种脏水,散发着一股腥臭气息和烂菜叶子的气味。
“杜襄理,回去吧,您决不能住在这里,我还是先给您包旅馆住。”盛艺觉得脸上发烫,要是让杜鹃住在这里,一旦被盛棣知道了,不被解雇,也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这里挺不错的啊,咱们去看看房间再说。”杜鹃望着四周笑道。
盛艺和那个男人互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反讽,可是杜鹃脸上的笑容很天真,也很真诚,看不出其他意思。
他们勉强确定,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还不至于有那么深的城府。
杜鹃的确不是讽刺他们,而是走进这里,她身上的某种东西开始觉醒了。
她记忆里的家乡虽然不是这种狭窄的街道,但也是这种低矮破旧的房子,而她小时候全家人住的不过是两间土坯房,比这里差多了。
她忽然间有种感觉,这里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进入这里她好像真实地踩到了地面上,有种重回人间的舒畅。
原来的生活不真实,好像虚浮在云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