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棣忙躬身笑道:“不敢,不敢。”
说起来袁家和盛家还是姻亲,因为袁明珠的姐姐袁紫苑跟盛棣订了婚,袁明珠自然就成了盛棣的小姨子。
不过盛棣这个姐夫当的也是够窝囊的,紫苑温柔体贴,无可挑剔,不过这个小姨子不省心,一逮着机会就修理他,常常弄得他苦不堪言,无处申诉。
“是不平来了吗?”里面传来盛有德的声音。
盛棣赶紧挥手示意让他快点进屋。
路鸣有些发怵,硬着头皮走进去,苦笑道:“盛伯伯,小侄给您请安了,您又要骂我了吧?”
盛有德坐在太师椅上没有起身,冷笑道:“你还知道我要骂你啊。”
路鸣不敢再说别的,行礼过后,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他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时,盛有德就找到他,主动表示给他提供一个职位,在纱厂当总经理,年薪两万大洋,或者在盛棣的钱庄当经理,年薪不变。去哪里由他选择。
路鸣拒绝了,他还是想一个人干出点名堂来,要是单为了高薪,他大可留在美国找个律师事务所上班。他想在上海滩自己蹚出一条路,于是开了一家私人侦探所。
盛有德尊重他的选择,也没怪他,然后说他一个人在上海,没人照顾不行,就让他每天都来家里吃饭。
虽然已经民国了,盛有德的家里还是养着一大帮闲人,每天吃闲饭的就有几十个,盛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笔消耗。
路鸣哪里是肯受拘束的人,想到每天来这里吃饭,岂不等于每天都要见到盛有德,然后每天都要受庭训?坚决不干!
所以他回来这么长时间,除了盛有德派人去请他,他一次也没主动来过,就因为这个缘故,盛有德是见他一次骂他一次,一次比一次狠。
“慕仪有消息吗?”路鸣问道。
盛有德痛苦地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
路鸣看着他,忽然有些心酸,差点落泪。
盛有德不过五十岁的人,由于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人,头发也是乌黑,没有一根白发。
怎么一个月不见,变化如此之大啊。眼前的盛有德,脸上皱纹密布,两鬓斑白了许多,头顶都有几丝白发了,看上去就像六十岁的人。
“老伯宽心,慕仪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此时袁明珠进来,见到盛有德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宽慰道。
“是明珠啊,借你吉言吧。”盛有德勉强笑道。
此时盛棣也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盛有德椅子旁。
“棣儿,你把事情跟不平说一下。”盛有德道。
盛棣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跟路鸣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许多细节。
路鸣听着,赶紧到桌边拿起笔,在纸上记下一个个关键点,比如套房门锁的挂链,窗户的插销,失踪的衣箱和梳妆盒,还有留下的一套衣服等等。
全部听完后,路鸣陷入沉思中。
这是一桩标准的密室失踪案,只有侦探小说里才会有这种事发生,没想到现实里真还发生了。
可是现实中的案子比侦探小说还要残酷,还要严密,因为整个案子没有任何可以入手的地方,不像侦探小说,作者总要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破绽,要不然作者也没法编下去了。
“不平啊,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我已经决定雇你来调查。”盛有德道。
“这个……盛伯伯,慕仪和我就像亲兄妹似的,她出了事,我出力是义不容辞的,不用雇我。”路鸣急忙解释道。
“雇还是要雇的,虽然都是自家人,可是账还是要明算的。”盛有德道。
“兄弟,这是我写的雇佣文书,你签个字就行了。”盛棣赶紧拿出一张纸递给路鸣看。
路鸣看了一遍,上面写着盛有德雇佣私家侦探路鸣全权调查盛慕仪失踪案,期限为三年,每年的酬金是两万大洋,如果最后找到盛慕仪或者查出绑架她的凶手,另行奖励路鸣五万大洋。
路鸣苦笑,这不是白送给他钱吗?
这笔钱他不能要,否则良心不安。
“盛伯伯,小侄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小侄义不容辞,一定会尽力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小侄能力有限,能不能查出结果不敢妄言,只能说尽心尽力去办,佣金就不用了。小侄日子还过得去,若是哪天有意外的开销,再找盛伯伯伸手要就是。”
“不,这张约你一定要签下,钱你也得收,至于额外开销,你尽管找棣儿报销。”盛有德挥挥手,不容辩驳道。
“兄弟,你就签字吧。”盛棣纸笔已经塞到路鸣手上。
路鸣还是犹豫,他尽最大力量办这件事是应该的,因此受盛有德的恩惠就不应该了,不过他看到盛有德忽然向他使个眼色,心里一动,就拿起派克笔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