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心中好生奇怪,勋贵子弟告状本就是件奇事,他们不欺负别人也就算好了,哪里落到他们受别人欺负,然后来告状呢。
告状既是件奇事,告状告到严大人面前,这更是奇上加奇。
严大人日理万机,什么人值得他亲自过问。
卫士问道:“侯爷要告什么人?”
刘毅道:“我要告暗卫第五指挥使,张大秋!”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真有种悲愤的气势。
听说他要告暗卫指挥使,卫士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心想这家伙血喷出来的时候,可别溅到自己身上。
卫士不敢再多话,免得让人以为自己和这位侯爷有什么私交,于是说道:“侯爷还请稍后,等我先去禀报。”
于是连忙反身进宫报信。
此时早朝刚退,文武官员已经离开,只余下几位阁员在内阁中办公。
严清却独自在内阁后面一个小值房中休息。
他年事已高,精力有些跟不上了,早朝后照例要小睡片刻。
趁着他将睡未睡的当口,卫士把刘毅前来告状的事报上去。
听说刘毅要告张大秋,严清奇怪地看了眼旁边的韩千山。
韩千山连忙道:“应该是为了林长发的事。”
说着将陈元一大早将林长发捉回暗卫的事讲了出来,甚至连郑康是暗卫的人都没有隐瞒。
暗卫中没有任何事能瞒过他。
严清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出去告诉刘毅,我没空见他。”
卫士连忙躬身退出。
韩千山惭愧道:“又让恩相操心了,我这就去训斥他。”
“训斥谁?”
韩千山一愣道:“自然是张大秋。”
“为什么要训斥他?”
韩千山道:“如今京中局势不稳,张大秋居然还去招惹勋贵们,岂不是更要激化局势,而且他为了一己之私,陷害林长发,自然要敲打一番。”
严清笑道:“该有人闹一闹,若没人闹,我们如何知道积了多厚的沉沙,不必管他。”
韩千山一凛。
的确该有人出格地闹,可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角色,因为这种人最后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底,这种人的作用就是把所有人的敌意集中到他身上,然后彻底割席,把自己撇清出去。
这样到最后,该做的事都做了,却不用承受任何代价。
韩千山明白,张大秋现在就被推到了这样的位置上,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角色。
韩千山略一走神,就听严清问道:“去后山的人有回信吗?”
“还没有,”韩千山道:“属下派人从太学掳了几个学生出来,几番拷打之后,那几个学生终于招供,说太学中已经几个月不见大宗师出现,恐怕真如恩相所料,寿命无几了。”
“那他死了吗?”
严清冷声道。
韩千山哑然。
这谁能知道,他也只能推测他驻世之日无多,哪能知道他现在死没死,就算大宗师真得死了,儒门也不敢宣布他的死讯。
同样的,只要儒门一日不宣布他的死讯,天下人就不敢当他已经死了,而欺上门去。
这就是大宗师的威严。
严清叹了口气,心想总算能把这老家伙熬死,也算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