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涉江楼洒下去的灯光,书生看到下面有一队人正在经过,但是看不清楚面目。
他料想打断他折扇的人就在其中,于是喝道:
“不准走,还我扇子来!”
于是伙同一群书生下得楼来,只听对面人群中有人说道:“是小弟义愤出手,不意竟伤了老兄扇子,赔你一个就是。”
书生隐隐觉得对面声音有些耳熟,但他气愤之下哪里有心分辨,只说道:“你知道什么,扇子只是玩物,但上面有好友题诗落款,你怎么赔?”
只听对面笑道:“坤冲兄着相了,题诗而已,再给你题一个就是。”
书生正是当初涉江宴上陈元认识的大才子,诗画双绝,尤好美人的许丰许坤冲。
当时陈元以好色自污,倒被许丰引为知己,两人离了涉江楼,又去春晖楼小聚,许丰央他给自己的玉骨折扇题诗,正是方才陈元打破的那把。
许丰这下子认出来了,当即惊喜道:“中阳?”
“你可算出现了,我去你家找过几次,却每每遇到你不在家。”
很快他发现事情不太对,问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捕头心中叫苦。
许丰不认得他,他却认得许丰。
许丰本人固然是云州府有名的才子,家世更是显赫,他家三代五进士,现在还有个叔叔在神京户部任职,可不是他一个捕头得罪的起的。
陈元于是将今晚之事讲出,他如何与友人相聚,如何喝得醉意朦胧,如何撞到任大爷,之后又被捕头找上门来。
许丰听得大怒,说道:“混账东西,也不看中阳是什么人品,他是我云州府一流的才子,他要是爱钱,本公子一万两也给的,会偷你区区三千两银子,快给我滚,免得本公子找你麻烦!”
捕头心中叫苦,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可是陈公子怀里端的搜出了任大爷的银票,许公子还是让陈公子随我等回去,等洗清了嫌疑,小的们自然把陈公子放回来。”
许丰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国朝历来优待读书人,你一个小吏也配拘押我云州府的才子?”
可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功名啊。
捕头心中不服,可是不敢说出来。
只听许丰又道:“至于银票,那不是明摆着吗,肯定是这个下流东西栽赃我中阳老弟!”
任大爷听提到了他,苦笑道:“许公子冤枉杀我了,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不小心失落,小人家业都要败了,小人如何会用这些钱去陷害人,再说了,小人与这位陈公子又无仇怨,陷害他对小人也没什么益处,小人为什么这么做?”
“这就是官府要查的事。”
许丰看向捕头,说道:“这个下流东西无辜栽赃我中阳老弟,其中定有隐情,你们赶紧把他捉拿回去,拷打一番,让他招供了,明天来与我中阳老弟一个交代。”
陈元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大开眼界。
还能这样的,别人告你行窃,而且“证据”确凿,你不用为自己辩解,直接就可以反告对方诬陷,然后敦促官府把原告拷打一番,让原告招供。
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地位差距。
许丰有这个地位,所以他说陈元无罪,一个小小捕头就不能说他有罪,而只能反过来说任大爷诬告。
捕头心中叫苦不迭,他得罪不起许丰,可更得罪不起那位爷啊,今天若是就这么空手回去,他以后也不用想着当差了,可要是从许丰手里抢人,他还要不要在云州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