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手下牙兵吧!若是契丹主真要跑,咱们就缠上他,擒住了耶律德光献给雍王,就是大功一件,或可洗刷我等都靠契丹人的罪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薛怀让有些感慨的说道,早知道就他妈不投靠契丹人了。
未几,安叔千摇摇摆摆的过来了,此人生的胖大,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又会说契丹话,因此契丹兵将对他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安叔千背靠着契丹人,伸手在身前装作无意识的甩了甩,众降将心中就是一凛。
等到安叔千快步走进之后,他故意提高声音朝众人喊道:“陛下军务繁忙,叮嘱我等组成突骑寻找时机袭杀敌军。”
果然是要跑!连安叔千去求见都不给晋见的机会,隔得老远就把他给赶了回来,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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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休息多长?什么时候休息?可是掌握在有优势一方手中的。
雍凉军的布面铁甲普及率已经在三成以上,穿戴方便、透气性也好,相应休息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晋军降卒又被契丹人逼着上了前线,而且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他们并未被推到第一线去,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酱油,弓没拉满就射了出去,前排的鼓噪呐喊就是不上前。
但这次,他们被身后的契丹人逼着,往前去了。
而在他们对面,雍凉军的踏白弩手连环结阵而来,青甲白袜,步伐一致,有推山填海的威势。
韩通带着麾下的十几个士兵,沉默着向前走去。
韩通原本是东京开封府禁军的一员,耶律德光入中原后,韩通被迫跟着上官变成了降卒。
可是,契丹人从来不把他们当人看,韩通几次想去投靠河东的北平郡王刘知远,因为他就是太原人,与刘知远是老乡。
可是与历史上不同,契丹人把因为面对张昭的威胁,缺乏兵力,因此把晋军降卒看管的很严,很快就给他们补了犒赏和粮草。
而且刘知远也没旗帜宣明的反对契丹人,所以韩通并未离开东京。
“瞠眼,雍军踏白弩手天下精锐,咱们就穿着烂皮甲上去,这哪是去搏杀,完全就是去送死啊!”
韩通生的豹头环眼,一副勐张飞的模样,因此有个韩瞠眼的诨名,加上为人豪爽,而且读过几本书,能写会算,上下都很相信他。
韩通看了一眼他的上司卢龙军都指挥使李荺一眼,此君是赵延寿入中原后招揽的勇士。
不过虽然跟赵延寿混,却一直看不惯契丹人,正好赵延寿被耶律德光褫夺了军权,使得李筠更加不满。
韩通当然知道这个,平日里李筠经常根他一起发泄对契丹人的不满,于是韩通勐吸了一口气,对李筠说道。
“今为虎作伥是死,迁延不前也是死,吾等本大丈夫,怎能屈膝胡虏?何不死国?”
李筠大喜,“我就知你韩瞠眼是个忠勇豪杰,今魏王长子在雍军之中,颇得信任,我等当效彷之。”
说完,李筠对着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立刻故意迁延不前,拖拖拉拉的。
看押他们的辽国属珊军军校立刻就跑上前来,抽出刀子厉声大喝。
“汝这贼汉,怎敢拖延?速速上前,不然就要吃一刀!”
韩通听完,勐然间从腰肋部扯出一柄骨朵,在辽国军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骨朵就打到了这个军校头上。
契丹军校没想到韩通敢在这个时候动手,直接就被打翻在了地上,旁边的李筠也抽出长刀,将军校带来几个士卒尽数砍死。
韩通站到契丹人尸体上,振臂大呼,“众军校,随某杀北虏,迎雍王,咱们反了!”
他话音刚落,早就被李筠联系好的原晋军军校,也立刻带着亲随振臂大呼。
一时间,战场之上,全都是‘反了!反了!’的大吼声。
埋藏在心里的怒火,立刻就被点燃了!
这些晋军降卒本就不认为自己是被契丹打败,而是被杜重威和李守贞出卖,内心不满和对契丹人不屑,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们本来就是晋军中最精锐的牙兵,立刻前队变后队,砍杀身边的契丹监军,随后猬集到了一起。
甚至李筠还派了牙兵手持白衣,往雍军这边跑来。
属珊军的详稳,其实也在防着这些晋军降卒,是以也没太过慌乱。
这些晋军降卒都是步兵,属珊军陈铁骑在他们身后,立刻就准备直接冲阵驱杀。
就要在此时,阵阵马蹄从远处传来,所有人定睛一看,只见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全部身披白袍,从雍军大阵中,直奔而来。
当先一人,白盔白甲白袍,胯下白马四蹄却是漆黑,正是慕容信长的标志性宝马雪里烟尘。
这慕容信长在东京呆了一年多,小孟尝、慕容白袍之名,传遍了整个晋国。
石敬瑭葬礼上,又是他仗义出手,天下的豪杰无不崇敬。
此刻将慕容信长突然出现,所有的晋国降卒立刻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无数人癫狂的大声吼叫着。
“慕容白袍来了!慕容白袍来了!”
“杀北虏,归雍王!”
“尽杀北虏,报仇雪恨!”
本来猬集起来准备死守的晋军降卒,立刻气势如虹的跟着慕容信长往属珊军杀去。
这白盔白甲是如此显眼,就像是在标识进攻方向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偃师城南门突然打开,一直数千人的骑兵队伍突然绕城而走,静悄悄的,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发现。
但是,一直在盯着的原晋国诸节帅看到了,顿时,安叔千带头,一百多晋军突然大吼。
“皇帝死了!皇帝被杀了!”
吼声中,箭术最好的符彦卿一马当先,直接飚了出去,在百余步外突然引弓三连珠箭射出。
黄罗伞盖下的假耶律德光猝不及防,竟然直接被翻了。
紧张中的辽军顿时大哗,许多人回头一看,黄罗伞盖下竟然真的没了人。
此时安审琦、高行周、高怀德、药元福、薛怀让、潘环就连先前屈膝的宋彦筠都出动了。
他们没有去截杀出城的契丹人,而是勐冲黄罗盖伞所在。
这些家伙,本来就是名动天下的勇将,麾下牙兵牙将也都是中原几十年养蛊般卷出来高手。
虽然只有一百五十骑,但如此豪华的配置,一击之下,迅若雷霆,直接就冲散了黄罗伞盖周围的契丹人。
高怀德一个飞扑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抡起大斧就把耶律德光的黄罗伞盖砍倒。
药元福也箭如连珠,将耶律德光天子六驾匹白马给射伤了三匹,马儿惊惶之下,拉着这六架到处乱跑。
契丹人这才是慌了,不知道内情的人真的就以为皇帝被杀死了,无数人哭嚎着。
‘皇帝死了!皇帝死了!’的契丹话,响彻四野。
战场上乱成一团,还能勉强维持的六万契丹兵,顿时就崩溃了。
一部分哭嚎着向符彦卿、高行周等人扑过去,想要杀了他们报仇,一部分人则就在战场四散。
六万大军,顿做山崩,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影。
“去你妈的!耶律德光要跑!”张昭一下就跳了起来。
“传令给阎晋,让他全权指挥,李存惠、氾顺、黄英达、陈廷骁、杨继业你们跟我去追契丹皇帝。”
砍翻了黄罗盖伞的符彦卿等人当然不会等在原地被暴怒的契丹人攻击,他们还要生擒契丹皇帝呢。
于是这些人,继续上马狂追,勐地一头,直接撞在了出城契丹人的尾部。
契丹人都在忙着跑路,根本无心恋战,内心更加惊惶。
符彦卿、高行周等人则越战越勇,很快就陷入了契丹人的队伍之中,他们左冲右突,不断在乱军中,寻找着耶律德光的身影。
而慕容信长也看到了出城的队伍,当下不管已经被围起来了属珊军,也跟着勐追了过去。
要说,这契丹人也确实能跑,护卫耶律德光的铁鹘、铁鹞两军,压根就没怎么披甲,就是一人双马狂奔而去,速度远比披了甲的符彦卿和慕容信长的动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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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屋质脑门上冷汗直冒,怎么刚出门就被发现了?
这样的话,还怎么跑到东京去,他焦急的看着周围大声喊道:“难道此刻就没有忠勇之臣吗?”
铁鹘军监军耶律石剌把牙一咬,对着耶律屋质说道:“某来断后,大详稳护卫陛下北返。”
说着,就带领手下数百骑兵返身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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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洛水下游,孝义桥。率三千人守护此桥的正是赵延寿与耶律察割,赵匡赞正率了几千骑兵在这跟赵延寿打父子局。
赵匡赞几次苦劝赵延寿,但赵延寿哪还有回头的路可走,他就算投靠,张昭能容他?他策动晋辽大战,其他人能容他?
于是,双方就僵持住了,直到赵匡赞的哨骑,发现了狂奔而来的数千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