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归疑问,武鹰儿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回禀司空,某武家早年间确系渭州之豪门大族,不过如今家道早已中落。
是以现今日子过得颇为艰难,全族上千人,约有七八千亩地的样子。”
张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感叹了一句,“那你们武家与王镇将家比起来,差距可就太远了!某可听说王镇将家在城外有十几万亩的良田。”
武鹰儿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十几万亩应当是没有,可能约有六七万亩。”
“原来如此!”张昭点了点头,“六七万亩也不少了,不知道对你们武家,对这几万亩土地有没有兴趣?”
武鹰儿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他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张昭面前。
“司空何出此言?王镇将纵容家人奴仆,欺压百姓,强夺他人家产,罪行累累。
司空秉公断桉,有此判罚实乃他们咎由自取,王家的田产也自当由司空酌情分配安排,仆和武家,绝无插手王家家业之心!”
还是个挺谨慎的家伙,张昭摆了摆手,不准备跟武鹰儿绕圈子了。
“武押衙以为某是在试探你?其实不然!我归义军自河西而来,本就是奉国家诏令来此讨灭乱贼的。
这位渭州牙兵作乱,若说没有本地官兵牵扯其中,肯定不可能,所以王镇将就是渭州人给朝廷的一个交代。
此刻乱兵直逼京兆府长安而去,其气势汹汹,若要讨逆成功,我归义军定要倾巢而出,但如今这粮草、骡马、兵器、民夫都缺少甚多。
某的意思是,若谁能为大军提供这些军需,解了某的燃眉之急,那么王镇将田产宅地,某就准备发卖给谁。”
武鹰儿恍然般点了点头,他明白张昭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这位张司空是聪明人,王镇将家的田产家业他根本带不走,所以就想以此换得大军所需的军需。
他审桉是为了拉拢平民,那么此刻让他武鹰儿处理王镇将家的田产宅地,就是要拉拢本地大族了。
只有本地大族和平民都念他的好,被他以王家家产绑上了战车,彻底断绝了和叛军勾连的可能,这样归义军势必才能安心出发,向东去征讨贺川等贼。
想到这儿,武鹰儿就安心了,如果单纯的只是王镇将家倒霉,他定然是无所谓的
而且王镇将家的宅第和田地,对于张昭这种人来说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但对于他们这些本地人来说,那就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至少王镇将在的时候,他们想也别想这些良田。
于是武英儿站起来,对着张昭拱了拱手,有些兴奋的说道。
“烦请司空稍等片刻,某这就去与本地大族商议,定要尽出家中的粮草、兵器以及民夫,助大军平叛。”
看着武鹰儿急匆匆地出门而去,张昭顿时就放下心来了,只要把渭州的大族和平民都绑上了他的战车,他就立刻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于是张昭把手一挥,让身边的顿珠召集憾山都的亲卫,带上了门外吵吵嚷嚷的上千渭州之民,大家一起向着王家坞堡而去。
张昭意气风发的骑着一匹白马,驰骋在最前面,他身后是兴奋不已嗷嗷叫的渭州人,这颇有一种,‘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楼’的味道。
而王镇将在武鹰儿一去不复返之后,也骤然感觉到了不妙,越来越多的族人疯狂的跑回王家坞堡回报,王镇将只得下令再次关闭坞堡大门加强防卫。
王家坞堡刚刚关上大门,张昭就到了,他亲自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大型喇叭,对着王家坞堡大声喊道。
“王镇将,朝廷自有律法,你身为朝廷官员,在渭州多年不思造福乡里,反而巧取豪夺,盘剥克扣,鱼肉百姓,若是现在开门出来,某或许可以为你在乡亲父老面前求个情。”
此刻,形势已然明朗,王镇将也豁出去了,他站在坞堡的楼顶上,对着张昭破口大骂。
“言而无信的河西狗贼,某真是瞎了眼,才信了你个吃人的豺狼,外面的人也听好了,此贼灭了我王家,还能饶得了你们?”
张招哂然一笑,随后挥了挥手,两匹高大的双峰驼背着旋风炮,就到了坞堡前,而就在此时,武鹰儿也带着城内大族丁壮赶到。
在数千渭州人的见证下,看似坚固的王家坞堡,被旋风炮抛出的石块,几下就给砸穿了,随后身穿重甲的憾山都勇士,在蛮熊的带领下,一拥而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门左右的王家丁壮就被清扫干净。
武鹰儿则带着渭州大族和平民,嗷嗷叫着冲了进去,也是不过半个时辰,聚集了三百多丁壮的王家坞堡,就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王家男丁了。
张昭本来还想抓住王镇将来一个公审大会,以此显得他是依足律令办事,跟其他节帅、武夫完全不一样,可没曾想这老家伙性格还是颇为刚烈。
看见抵挡不住张昭的甲士之后,王镇将竟然直接从坞堡的楼顶上一跃而下,摔了个大头着地。
好吧!既然这样,张昭也没了继续表演的欲望,他招来了郭天策和宋家的两位表哥细细吩咐。
王镇将自杀了,但王家人不一定是各个有罪,张昭让他们不牵连过广,也要看着渭州人不准滥杀无辜、不准奸淫,有罪论罪,无罪开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