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二话不说,去生火做饭,弄了一大碗米饭出来。
颜雄之前呕吐把肚里东西吐净,见有的吃顾不得许多,一大碗米饭吭哧下肚。
老农坐在小马扎上,嘴里咬着烟袋锅看着大吃米饭的颜雄,问他:“你接下来要逃去什么地方?江湖就这么大,你跑到哪里都会被人找到,除非----”
“除非什么?”颜雄嘴角沾着米饭看着老农。
“除非伱跑到国外咯!”
颜雄摇摇头,“我没钱!想偷渡头不行!”
老农点点头,抽一口浓烟吐出来:“那就找人求救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讲的是人情世故!”
这句话说得颜雄心里微微一动,颜雄的大佬和雷洛的大佬曾经都是一个人,那就是大探长刘福!
刘福祖籍东莞,五十年代一直是香港警队“东莞帮”的老前辈,后来接任总探长姚木成为总理香港、九龙、新界的刑事侦缉工作的总探长,可谓位高权重。
在任期间,刘福不但提拔过颜雄,雷洛,当年陈志超因为得罪他,还被他雪藏几年,后来陈志超趁着刘福过大寿,送了一座金铺给刘福,刘福这才放过他,使得陈志超有机会扎职上位。
颜雄想的很清楚,与其亲自去求雷洛饶命,不如去求刘福,刘福对雷洛有提携之恩,雷洛怎么说也要给他老人家一些面子。
有了这个决定,颜雄心中稍安,毕竟有了一条活命的路。
“好了,你吃饱喝足了就在这里睡一觉!你身上太臭,就不要睡我床上了,我给你在灶房弄些茅草你且将就一晚!”
“老人家,你对我如此,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江湖人!虽然我老了,江湖义气还是讲的!”老农说完话,就在地上磕了磕烟袋锅,然后起身去为颜雄布置休息地方。
颜雄抱着一大碗米饭,内心感激不尽,发誓等到哪一天自己东山再起,一定回来报答这个老农的救命之恩!
……
灶房墙壁被烟火熏黑,周围弥漫着生火做饭的生活气息。
颜雄枕着胳膊躺在茅草堆里,想起曾经叱咤风云的辉煌日子,再与现在处境做对比,忍不住眼睛挤出几滴英雄泪。
“人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是连狗都不如!”
颜雄越想越觉得委屈,越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四大探长中就自己倒霉?蓝刚,韩森那两个家伙就能继续荣华富贵?
颜雄又想起了雷洛,觉得雷洛就是自己命中尅星,这辈子算是和他斗到底了!
从雷洛颜雄又想起了石志坚,心说要不是石志坚在背后帮衬雷洛上位,他颜雄和雷洛谁输输赢还不一定!这么说来,自己命中真正尅星应该是石志坚才对!
听说那石志坚从立法局议员,又晋升成了大英帝国男爵,不久就要赶赴英伦被女皇陛下授勋。
颜雄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就又哭了出来!人家一步步高升,自己却直接跳进粪坑!命运啊,为何你如此不公?!
颜雄唉声叹气,哭了又哭!眼泪鼻涕横流,好不容易压抑住,却又哽咽起来,就捂着头睡去。
睡却又睡的不踏实,生怕那些杀手再找过来,就半夜一会儿一惊醒,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人在说话:“这只肥鸡也该杀了,好不容易遇到!”
颜雄猛地惊醒,从茅草堆爬起来,头上还沾着茅草,蹑手蹑脚朝外面张望,却见外面天蒙蒙亮,那个老农蹲在地上,手持菜刀正在磨刀石上嚯嚯!
“扑街!想要我命?”颜雄没想到这老农表面是个好人,暗地里却也是个贪心鬼,想要搞掂自己拿赏钱!
“三百万是很多,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颜雄恶狠狠说道,瞟了一眼窗外,又咬牙切齿地找了找四周,最后终于被他找到一根木棍!
木棍很粗,很结实,一棍下去够人受的!
颜雄顾不得许多,忍着浑身疼痛,踮起脚尖把木棍取在手中,然后躲在灶房门后,等着!
很快,外面就传来动靜。
咚咚咚!
那老农在敲門,“客人,你醒了没有?”
颜雄咬着牙:“还试探我?”举起木棍!
嘎吱!
房門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
颜雄二话不说,“去死!”
抄起木棍朝那人脑袋砸去!
砰!
砸个正着!
“你为什么---”老农话还没说完,直接身子一晃晕死过去。
“为什么?扑你个街呀,想我死?我让你死先!”颜雄双眼血红,恶狠狠又朝老农砸了几下,直到地上对方头破血流,他才停手。
“啐!”颜雄朝老农身上吐口唾沫,这才喘着气说:“我是不会死的!肥鸡?老子是老虎!笑面虎!不是鸡仔!你想吃鸡,去死吧!”
颜雄暴怒着拉开房门朝外蹒跚着走去,猛地脚下像是绊到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很肥的柴鸡!
柴鸡瞪着圆溜溜眼睛望着颜雄,旁边还丢着一把菜刀!
颜雄第一时间转过身跑进去抱起老农拍打他的脸:“喂,你不要死呀!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是的,讲话怎么不讲清楚!是我误会了你!”
老农不做声,不知是死是活。
颜雄壮着胆子说道:“呐,我给你道歉先!你可不要怨我!大家误会嘛!另外我会打电话帮你叫救护车,至于你死不死就看你运气了!”
说着话,颜雄把老农方倒地上,又把自己沾染的鲜血在老农身上擦擦,“我走了咯!你好好保重!不过你这里挺偏僻,也不知道救护车会不会来?!”
老农终于开口嘟囔了一句:“救……我!”
颜雄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你还没死?”
“救……救我。”
颜雄又后退一步,看了看自己丢掉的那根木棍,最后咬牙道:“我会救你的!”蹲下身子在老农身上摸出三十二块港币,揣进怀里,“救你也需要路费的,我跑去外面打电话也需要钱,你能够理解的,是不是?”
老农不吭声了,血不断从头上伤口流出。
颜雄跑到土灶旁从锅底摸了一把锅灰涂抹在老农伤口上,“这是老偏方,可以消毒止血!你看我对你对多好!你要是死了千万不要过来找我!”
颜雄说完,再也不敢在這里停留,转身出了屋子,赶紧仓皇逃窜!
等到天色大亮之时,他已经跑出老远。等到他停下扶着旁边大树喘口气,这才恍然大悟般猛跺脚:“靠,忘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