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河道御史罗锡有些不满的对身边的同僚说道。
难得一年一次的年假,他们这些当官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尽管平时其实也没多少事情可做,但这种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自然是大家都喜欢的。
他罗锡原本正在秦淮河上的花船里面醉生梦死,连年都准备在花船上面过了,现在却是被王守仁一道命令给弄到了这冷兮兮的衙门里面,十分的不爽。
掌管河道的罗锡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肥缺,整个长江下游以及运河南段都归属他的管辖,还有南京、淞沪等沿河、沿江的城市的港口、码头也归属于他的管辖之下。
以如今大明航运的发达程度来说,这其中涉及的利益不知道有多庞大,他这个河道御史即便是一年到尾在花钱如流水的花船上面过日子也不需要花一分银子,自然有人给他包了,而且还要送银子给他。
“是啊,这大过年的,好好的年不过,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把大家都召集过来。”
一旁的苏州府知府李志学也是跟着说道,为了这事,他从苏州这边都急匆匆的骑马过来的,大冬天的,冷的都留鼻涕了。
“还不是为了南京的这点事情。”
“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该干嘛就干嘛呗,非要把大家都叫过来做什么。”
“是啊,是啊,都已经平息了,也没必要再继续闹下去吧。”
“这事情如此之大,连天子都大为震怒,哪有如此简单就过去了,少不了要弄几个人出来当替罪羊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只有应天府府尹周蔚此时此刻一言不发。
南京出现如此巨大的事情,他这个府尹职责难逃,当然,而且他还是帮凶之一,当初有工人前去告状,也是他令人将这些工人给打回去的。
现在事情并没有按照原先预计的去发展,王守仁直接和地方驻军合作,强势抓捕了张元霆、曾清、蒋丞他们这些人,迅速的拿出了足够的银子支付给这些工人,平息了风波。
并且朝廷这边也是一直都没有下文,原本着说,王守仁即便是能够平定此事,乌纱帽肯定保不住了,他这个府尹也就能够轻松的推掉责任。
可是现在,王守仁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尽管京城这边已经传来消息,弹劾王守仁的奏疏都可以堆满弘治皇帝的尚书房了。
但弘治皇帝没有降罪王守仁的意思,又似乎好像全权交给刘晋处理的意思,这下子就完蛋了,王守仁绝对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尽管周蔚是正三品的大员,王守仁也就比他高一级,是无权处置自己的,但上面还有一个刘晋,他手里面又还有先斩后奏的特许之权,斩了自己都没事。
其他的官员都在抱怨在这个大过年的来开会,他这府尹却是度日如年,时刻煎熬着,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众人并没有等待太久,一身绯红色衣袍的刘晋和王守仁就冷着脸走了过来。
“刘公,王公~”
见到刘晋和王守仁,众人连忙齐声的喊道。
“都坐吧~”
刘晋冷着脸,扫视一圈,人都到齐了,即便是最远州府的人都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很多人的身上都还能够看到风雪,脸都冻得的不轻。
“应天府府尹周蔚~”
刘晋见大家一坐下,立即点出一人。
“啊~下官在~”
听到刘晋的话,对方才刚坐下,立即就条件反射一般马上站出来说道。
刘晋看了看对方,年纪已经很大了,足足有五十多岁,头发、胡子都开始变白了。
“天子三令五申,朝廷也是多次强调,过年之时,各地官府务必确保工厂、作坊、商行等将工人的工钱足额发放到手,保证工人能够开开心心回家过年。”
“南京这里几十万工人被人故意不发放工钱,甚至于还雇佣地痞流氓殴打要钱的工人,工人到衙门报官,不仅仅没有得到官府主持公道,反而还被官府的衙役、官差殴打。”
“你这个应天府府尹是干什么吃的?”
“当时你又在哪里?”
刘晋冷冷的问道。
“下官,下官当时已经休沐,正准备回家过年,所以,所以就没有关注到此事。”
周蔚战战兢兢的回道。
“已经休沐,准备回家过年?”
“哼~”
“我看你是准备在大牢里面过年。”
“来人,应天府府尹周蔚尸位素餐,渎职无所作为,不尊天子旨意,朝廷指令,无视百姓生死。”
“摘下他的官帽,脱下他的官服,打入大牢,听候审判!”
刘晋冷哼一声,历数他的罪过,直接就将他给革职查办。
“啊~”
“刘晋,我好歹也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你纵然是吏部尚书,也无权直接处置我。”
听到刘晋的话,周蔚顿时就激动的喊了起来。
“此次本官奉天子之旨前来南京,有先斩后奏之权,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斩了你?”
刘晋双目如炬,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周蔚顿时就泄气了,至于其他的官员更是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