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除了营啸造成的杀戮之外,昨夜的大火还引燃了那一排排的军帐,都化成了灰烬。
整个大营之中那种浓郁的血腥味和烤肉的味道在山顶的晨风裹挟之中铺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焦桐鹤忍着恶心,从一个脖子被人生生咬断却依然死死抱着对方,手里紧握着的刀还插在对方腹部的清兵尸体上跨过,下令道:“仔细搜查,看有没有活的。”
另一边,马冬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樊鹏飞也带着后续部队赶到了山顶,在外围设置了警戒线之后也进入了清军大营之中。
最后经过一上午的搜索,清军大营之中共计存活两千余人,其中完好无损的竟然只有不到一千人,剩下的基本上全挂了彩。
而死掉的七千多人,只有不到一千人是死于荡寇军的炮火攻击,剩下的都是死于营啸引发的自相残杀或是大火之中。
就算是活下来的那些清兵也一个个目光呆滞,神色惊恐,瑟瑟发抖。
看样子显然都被昨夜的恐怖场景吓出了心理阴影。
樊鹏飞让人搜素清军象山大营主将龚延昭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结果。
龚延昭去了哪里呢?
其实就在这象山大营之中,只不过早已经变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此人平日对士兵本就非常的严厉苛刻,而且吃空饷,喝兵血,动不动就鞭打士兵,下面的士兵对他早就心生怨恨。
龚延昭意识到危险想要带着亲兵逃跑的时候,却因为目标太过显著而那些提着刀子四处乱杀的溃兵们给遇上了。
结局可想而知,反正他的亲兵全部死了,他自己也变成了亲妈来了都不认识的那一种。
被那些营啸的士兵活活咬死不说,而且尸体还被大火给烧成了焦黑,能认出来才是见了鬼了。
找不到龚延昭,樊鹏飞有些遗憾,以为这厮估计是早都逃跑了。
马冬看着远处正在搬运清军尸体的守备军士兵们,对旁边脸色惨白的焦桐鹤吐槽道:“本以为咱们这次能好好表现一回,没想到上来却是给这些王八蛋收尸来了,真他娘的晦气。”
焦桐鹤刚要说话,可是鼻子动了动,空气之中那股子味道让他又是脸色一白,又跑到一边扶着树呕吐起来。
七千多清兵的尸体被分散开埋在几十个大坑里,最后一把火都给烧了。
生前作为同袍,死后能同葬也算是缘分了。
只是大多数人都是互相残杀而死,只是不知道到了下面会不会继续干架。
象山大营被攻破,一万清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到了沈墨耳中,他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知道咱们会赢,但是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这些清兵难道是知道我要用他们来练兵,所以宁愿自相残杀都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随口感慨了一句,心态就恢复了平静。
“告诉樊鹏飞,这场仗打的很好,功劳我给他记下了。让他赶紧打扫完战场,明日配合主力合围长沙城。”
传令兵领命而去。
在樊鹏飞对象山大营的清兵实施疲兵之计的时候,姚启圣也曾经派人想去支援龚延昭。
可是派出的清兵刚出城门没多久,就遇到了荡寇军的阻击。
阻击他们的正是刚刚被赐名“忠勇军”,由正式升任总兵的前八旗长沙驻防将军乌梁海所率领的一万俘虏兵。
沈墨本来打算让他休整一番再投入作战,可是乌梁海却态度坚决地主动请战,所以沈墨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带兵阻击姚启圣有可能派出的援军。
这一万忠勇军将士在得知了自己正式脱离了俘虏身份,还被赐予忠勇之名后,士气高涨,求战心切。
不用当炮灰,而且跟着沈总镇打仗还轻松,福利待遇都比从前当清兵的时候要好,军官还不吃空饷喝兵血,顿顿还能吃饱饭,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要是还不懂得该给谁卖命,那才是天下最大的傻逼。
这些忠勇军以前跟荡寇军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可是现在身份转变之后,对上了昔日的同袍,一个赛一个的勇猛彪悍,
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姚启圣派出的五千精锐援军打的抱头鼠窜,留下了至少七八百具尸体,而己方伤亡却不过百,简直打出了他们有史以来最好的战绩。
这让清军以为他们遇上的是沈墨麾下的嫡系军队,吓得再也不敢派援军出来。
姚启圣站在长沙城头,耳边听着晚风送来的象山大营那边的各种声音,千里镜里看着远处的冲天火光,双臂都在微微颤抖。
良久,他放下千里镜,长叹一声,对左右道:“象山大营完了,龚延昭殉国了!”
左右都是心中黯然,一种沉重的压力瞬间涌上心头。
事到如今,再也没有人敢说沈墨能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是靠运气了。
从沈墨大军兵临长沙城下开始算起,迄今不过五日时间,就接连攻破了姚启圣以及清军诸将寄予重望的岳麓山大营和象山大营,让姚启圣所谓的掎角防守之势变成了一个笑话,也让长沙城几乎变成了一座被包围的孤城。
之所以说几乎是孤城,是因为西面有孙翔带领的五千正兵防守,东面如今有一万忠勇军和两万守备军,南面更是沈墨亲自率领的荡寇军主力。
唯有北面暂时没有荡寇军防守。
但是这也不过是兵法上围三缺一的法子而已。
姚启圣此时手中空有两万余兵力守城,但是却依然有种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感觉。
要让他放弃城池逃跑那是不可能的,不谈忠诚,就说光是弃城而逃的代价就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康熙送来的那批火炮火铳上面,希望能够早一天送到长沙城,这样他守住长沙还有最后的希望。
为此他派出了连续十几波探子去查探船队如今的行程,但是去都是有去无回。
这让姚启圣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已经感觉到被之前被自己轻视的沈墨已经给他织造了一张密集的大网,现在已经开始收网,他已经开始感觉到窒息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