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董越章要说话,村主任赶紧的继续说道,“别说什么去告不告的,我们都是农民,大字不识两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而且一家老小要等着吃饭、上学、看病,哪有闲工夫告人去。”
村主任是一口气就把该说的话给说话了,董越章也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便赶紧说道,“这事我们乡镇府牵头,从开始到结束,我们会一直监督到底的,绝不会让乡亲们收到一点损失。”
这保证董越章给的很有力,但是村主任直接摇头,“镇长,我其实很相信你们的,但是咱村的老百姓不相信啊。
五年前让我们种花椒树,说是会给我们找专家,找销路,可是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就没人管了。
三年前,说是种苜蓿草,还是说给我们联系好了饲料厂,可是我们种完之后,又是没了消息。
去年没闹什么事情,大家以为终于不折腾了,没想到放到今年了。
董镇长,你说有了前两次的事情,哪还有人敢胡乱答应嘛,在答应下来,大家都得饿死。”
村主任说的这些事情,董越章也是一清二楚,他很清楚这是把村民的热情和信任给消耗的差不多了。
但是,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啊,是真的想为大家办点事情的。
而此时村主任也感觉到,这么对一个镇长说话有点太过了,会让领导面子上下不来了,一咬牙说道,“镇长,现在要想把大家伙动员起来,这事比较的难办。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只要搞定他一个,就相当于搞定了一个村。”
董越章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赶紧问道,“你详细说说。”
村主任清了一下嗓子,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们三队有一个叫石开民的人,三队现在有多一半的地,被他一个人承包了。
只要能让他答应,镇上都不用找别人了,他一个人现在种的地就够了。”
董越章心中欢喜了起来,忍着立马去找人的激动问道,“这个石开民多大年纪,平时就是在家种地吗?
还有,他现在在家吗?”
“石开民今年五十九岁,一辈子都在家里务农,没出去打过工。”村主任对石开民的情况很是熟悉,那还张嘴就来,“前几年的时候,村里打工的人多了,撂荒的地也就多,石开民就全部要了过去。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都是种那些不要钱的,从前年开始,他也租别人的地,而且租的非常多。”
村主任说到这里,他也是微微的有点疑惑,一个马上六十岁的人,先不说是不是喜欢种地,最起码精力已经不比从前了,所以对于这个人的选择,也是充满了不解。
董越章虽然激动,但还是理智占据着上风,并没有着急忙慌的去找人,而是忍着激动继续问道,“那他租种这么多地,他都种些什么?”
“百合,全是百合,这两年他把要过来的地,全部都种上了百合,差不多得有四五十亩。”
村主任一说完,杜衡激动地心情立马就没了。
百合,三年生的经济农作物,这总不能让人家把马上就长好的挖了,换成不知道前景的黄芪吧?
村主任也看出了董越章的担心,便直接解释道,“我给镇长推荐他,主要是他种的百合,到了年底的时候,差不多有二三十亩是要卖的。
只要他能答应下来,有了他的二三十亩,应该也够了。”
二三十亩?
董越章看了一眼旁边的廖全升,见廖全升点了点头,他便心中有数了,当即对村主任说道,“行,你带我们去看看,我们和这位石开民一起聊聊。”
村主任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立马起身带着众人往外走。
找到这位石开民的时候,他正在和家里人一起挖洋芋。
董越章去找石开民聊事情去了,杜衡找准机会就从人群里溜了出来,看着满地拳头大的洋芋,他就动了烧洋芋吃的心。
尤其是小时候烧锅锅灶,那种用石头垒起来,然后把石头烧红,最后和洋芋一起埋起来的情景,就开始忍不住的心动嘴馋。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觉得鼻子里钻进来一股烧洋芋的香味。
杜衡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想要重新闻一下那焦香浓郁的烧洋芋味儿,但是却只闻到了一鼻子的土腥气。
“哎。”杜衡失落的叹口气,看到地边上有两个孩子再玩,便缓步的凑了过去,和两个小孩一起玩了起来。
“咳咳,咳咳。”
孩子身后不远处,一个和杜衡差不多岁数的女人,连续不间断的咳嗽声,吸引了杜衡的注意力,让他和孩子们的玩耍,也变的专心不起来。
“咳咳,啐~咳~~~咳~~~”
难受。
杜衡听着这样想咳却又咳嗽不出来,又连着咳嗽的,他自己的嗓子眼都难受的不行。
杜衡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咳嗽的女人,而女人却是低着头在一直挖洋芋,让杜衡看不清这个女人的面色。
因为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石开民的女儿还是儿媳妇,所以杜衡没有贸然上前,只是低着头继续和两个孩子玩洋芋。
“咳咳。。咳。。。啐~”
受不了了,杜衡实在是难受的受不了了。
身后这个女人的每一次咳嗽、吐痰,杜衡都觉得自己嗓子眼在跟着涌动。
杜衡轻声的问小孩,“你们的妈妈呢?”
稍微大一点孩子指了一下咳嗽的女人,“这就是我妈妈。”
杜衡装模作样的哦了一下,又指着和董越章等人聊天的石开民问道,“那他你们叫什么啊?”
“外公啊。”
“怎么没有去幼儿园,而是跟着妈妈来干活,是不是不想上学啊?”
两个孩子看样子就是相差个一两岁,一个稍大点五岁,一个小点三四岁。小的那个只顾着玩,而大一点这个则一边玩,一边和杜衡聊天。
“我想去学校,可是我妈妈交不起幼儿园的学费。”大孩子看样子有点委屈,嘟着嘴轻轻地告诉了杜衡原因,而且手里玩的动作,也跟着便慢了起来。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个孩子,不由得问道,“那你爸爸呢?”
“爸爸嫌弃妈妈生病了,就不要我们了。”
听着孩子的话,杜衡不由得慌张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
而前面忙活的女人,似乎是听到了杜衡和孩子们聊天的声音,转过头轻轻地喊道,“默默,赶紧干活了。”
“哦,知道了妈妈。”大一点孩子不说话了。
杜衡并没有因为女人的喊话而感到尴尬,而是听着女人的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声音很轻,轻的就感觉那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出来的,而是直接从口腔里发出的,而且她说话时的气很短。
尤其是咳嗽的时候,那嗓子眼里的痰,感觉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咳嗽出来,但就是差那么一点出不来。
肺气不足?
刚想到这里,杜衡又听见了那让他难受异常的咳嗽声,还有吐痰的声音。
这让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来走到了女人的身边,“你好,我市妇幼医院的医生,我能问问你,你这是生病了?”
女人被杜衡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咳嗽了一半的声音也被被憋了回去。
但是返回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咳嗽,但是并没有多厉害,只是咳嗽的气快连不上了。
杜衡面皮一阵阵的抽动,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女人不要命的咳嗽。
等到女人舒服了一点后,女人才说道,“嗯,病了两年了。”
“方便详细说说吗?”
女人又看了杜衡一眼,“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咳嗽的毛病有小三年了。以前就只是老想咳嗽,咳两下就过去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不小心给感冒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咳嗽的次数多了,只要咳嗽就有痰。
而且从那以后,我整个人就特别的乏,浑身没力气,气短的不行,稍微重一点的活都干不了。”
女人是一边说,一边咳嗽,越到后面,她说话的声音就越急促。
杜衡神色很是严肃,而且在听得时候,也表现的很认真,并没有让女人觉得他是故意提问,来笑话她、消遣她的。
杜衡接着问道,“检查过吗?”
女人神色黯淡,眼神飘忽的往杜衡身后瞅了一眼,满眼都是不舍和担忧,“去过好几个医院,金大二院啊,中医院啊,肺科医院,还有省肿瘤医院都去过。
他们都没有查出来什么原因,就说我是原发性的间质性肺炎,说是到了后期,我这肺就会变的纤维化,呼吸困难,然后。。。然后。。。就。。。哎。”
女人说不下去了,只是嗓子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医生说我这病现在没办法治疗,只能用药物去控制。
从去年开始,我这病就开始一天天的加重了,喝药的频率也加快加大,而且不能干活,然后就离婚了。
现在又只能拖累我爹受累了。”
无诱因的间质性肺炎?
杜衡眉梢微微晃动了一下,看着女人人认真的说道,“我是中医,我能帮你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