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骨修罗很生气,在他的面前,十余个伍长,什长级别的小军官,已经给脱去了盔甲,只着单衣,五花大绑地跪在军前,五百多人,连同他们的战马和副马,这会儿都屏息凝视,很多盯着这十余人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一个军令官念完了手中的一张羊皮小卷最后的一行字:“巴里托尔,第四骑队第二伍伍长,属下四人战死,他独自逃回,按大燕俱装甲骑军令,当处斩首!”
“斩首”两个字的余音,在瑟瑟的秋风中来回飘荡着,因为这个军令官的特别强调,声音高了八度,更是透出一股杀气,惊得四五匹战马,都是一阵嘶鸣。
跪在右起第三个的巴里托尔抬起了头,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胡子还没有开始蓄起来,他哭丧着脸,对着仆骨修罗大叫道:“舅舅饶命,舅舅饶命,我等,我等是力战而退,不是,不是逃跑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仆骨修罗,谁都知道,仆骨修罗的两个儿子,在临朐战死了,现在这个外甥,对他来说视如已出,是在这个世上不多的亲人了,而且他确实没有扔下同伴,自己本人也是身受几处重伤才跑回,如果以平常来论,并不是临阵脱逃。
其他的十余名小军官本来已经垂头丧气地认命等死了,听到这话,也一个个眼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叫道:“我等不是逃跑,我等不是逃跑,求修罗大人给条活路,给我们一个立功杀敌的机会!”
仆骨修罗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拿着马鞭,直指百步之外的战场,百余名俱装甲骑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甚至沈庆之们在把这些尸体堆起来,摆在阵前,形成一个临时的小小阻挡,应付下一轮敌骑的攻击。
仆骨修罗厉声道:“刚才就给过你们立功杀敌的机会了,可是你们自己放弃。巴里托尔,你的部下呢?你的伴当呢?”
巴里托尔痛苦地摇着头,他的眼睛洒在了面前的尘土之中:“死了,他们都死了,晋军狡猾,设下了埋伏,我们正在攻击那些该死的木头机关,结果土里一下子冲出一大批晋军,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全都战死了。”
仆骨修罗冷笑道:“到了现在,你还在谎报军情,还在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找借口,我在这里看得真切,每个木头机关后面,不过四五名晋军而已,哪来的什么一大批?你们遇伏之后,惊慌失措,只顾着后退,不想着重整集结,整条战线,二十余队人,居然没有一个想起来重组反击的,全都是各自为战,在木头机关和伏兵的双重打击下,把自己陷在最不利的境界,安能不败?!”
说到这里,他拿着马鞭,怒指这些跪在地上的军官们,吼道:“我杀尔等,不止是因为你们临阵脱逃,更是因为作为军官,你们全都指挥不力,没想着如何应对!难道遇到伏击时,收缩重整阵线,不是平时千百次训练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