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郡守府。
一个五十多岁,一身秦朝官服的老者,正是这新平的太守苟辅,须发花白,满面愁容地坐在大案之后的榻上,大堂之上,没有往日里驻着风火棍,立于两排的衙役,也没有那些坐在小案后奋笔疾书的文员,只有四五个同样须发花白,身着绸缎衣服的乡贤社达们,坐在大案之下的小榻之上,一个个神色严肃。
苟辅轻咳了一声,看向了堂上众人,说道:“各位,你们都是这新平城中,曾经在朝中当过官的人,也是城中的有力人士,苟某在此为官数年,得到各位的鼎力支持,自问也算上对得起大秦天王,下对得起一方百姓。”
“可惜现在天下大乱,叛贼四起,天王在长安城被燕贼围攻,而姚苌则起于岭兵,今天,他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而他的使者,也下了降书,让我们新平城开城,允诺开城之后,不杀城中一人,也不掳掠百姓一物。只取城池与府库。这新平,是大家的新平,不是苟某一人的,所以今天请各位前来,就是共议此事,是战是降,苟某不敢专擅!”
坐在左首第二位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正是曾在长安做过秦国尚书朗的城中大族赵义,他站了起来,沉声道:“苟太守,现在是国难当头,正是我等行忠义之事,共赴国难的时候,怎么你能说这样话?我新平父老,当年在大秦建国之初,曾经一时糊涂,杀害守官而自立,以应桓温,本来这是足以屠城掠民的大罪,可是天王仁义,非但没有杀我新平一人,反而免了我们这里三年的税赋,普天之下,还有比天王更仁义的人吗?”
苟辅点了点头:“天王之仁义,确实世上少有,但现在他自顾不暇,那姚苌本就以奸谋闻名于世,趁这次的机会,更是在岭北自立,连结羌人,还有河套的匈奴铁弗骑兵助阵,我新平城小,民不满万,兵不过千,就是想要防守姚苌,也是有心无力啊。”
坐在右边下首之位,一个五十多岁的红脸老者,乃是曾任过汶山太守的城南大族冯苗,慨然道:“我不同意苟太守的话,我们新平虽小,但是城池坚固,兵众虽少,但多是我新平子弟兵,常年从军,而我们这些大族,族中子侄,部曲,家丁,都可以拉出来作战,现在兵荒马乱,四乡的大族,多半入城,若是想要投降那姚苌,又何必进城多此一举呢?苟太守,咱们大伙儿入城就是想集中起来跟那羌贼血战到底的,可不是来投降的啊!”
苟辅的双眼一亮,看向了坐在右首上位,现任莲芍令的冯苗之兄,同样是红面长须的冯羽,说道:“冯县令,你和令弟的意见一致吗?”
冯羽哈哈一笑:“这有什么问题?我们冯家,乃是东汉的大树将军冯异之后,世代忠义,在这岭表之地,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了,从来就没有居于这些羌奴之下过,上次东晋北伐,我们冯家确实是带头投靠,但那是因为我们是汉人,看到汉人王师来了,岂有不从的道理?只可惜桓温嘴上说要北伐,但实际却只是虚晃一枪,没有来一兵一卒,可以说,我们再次被晋朝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