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杀了太多人,也失去太多人,不想再对你出手,把峨嵋都搭进去了。
我只想知道,李清月,你到底是哪一个。
死了那么多人,当初到底是哪一步错漏,到底是哪一方算计,到底是什么人作梗,终究让你给降世了。”
这个瞬间,李凡望着秦老头奔散溢血的双目,那双招子正从瞳心坍塌血溃,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虫蚁,把仙人之血肉,都啃出个洞来。
羽化。
羽化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凡突然之间就不担心,不迷茫,也不害怕了。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躲,已经是躲不掉了,他反倒是也有了一丝丝的兴奋和好奇。
我是谁
大概是个人,都想过这个问题吧?
于是他伸出手,在秦老头希冀的眼神中,用食指按了一下那块石头。
那一瞬之间,道息腾龙般翻涌,如蒸汽浓雾爆发蒸腾,乾坤逆行!日月飞星!时光倒转!
当一切都停下来,李凡发现自己坐在书斋里,首座一个白衣黑袍的道士,周围还有一群与他一样打扮,身穿白衣,头扎圆髻的道童。众人正伏案埋首,奋笔疾书得在……考试。
李凡低头看了眼试卷,考的是人体经脉图,道藏经典,和一些丹药符箓的基础学识。一眼望去就有一半答错了,而且卷子上的毛笔字很丑,和鸡爪子爬的似的。
李凡辨认了好一会儿,却看不清试卷上的名字,这字也太烂吧……
“你居然是我峨嵋的弟子!”
李凡抬起头,看到双眼一对血窟窿的苍松站在身边,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感和悲伤感,望着许多的道童,和充斥墨香的书斋。许久后才低头看向李凡,长长叹了口气,
“居然如此,怎会如此,原来如此……”
下个瞬间,云散雾消,李凡又坐回茶桌边。
苍松坐在他面前,流着血泪,沉默着,两人好久没有说话。
“……仙君的心事可了?”
秦老头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弟子,怎么死的。”
李凡知道他在问自己的前世,可老实说除了刚才看到的场景,他啥也没想起来,但如果推测不错,那应该是前一任系统宿主的记忆,于是说道,
“我……不记得名字了,但好像是南下院弟子,还没有通过座师的考察,结丹以后闯荡江湖时遇害的。”
秦老头摇着头,居然展露出败犬一般的沮丧神情,“我还在猜你到底是神教的神子,还是罗教的魔童,想不到居然是我峨嵋的弟子转世么!
能拜入我峨嵋,还是从小在南院养大的弟子,再往前数三世都不会有问题啊!才金丹境界就折了么,名字都记不住,那不连兵解都不是么!自然降生也可以生出魔子的么!那还怎么查!
……不,你真的是魔子么……哪儿还有魔子给凡人打欠条的……难道真的是我算错了?天道居然混沌至此?
无可挽回啊,已经无可挽回了啊……造再多杀孽……都无可挽回了……”
李凡看这苍松仙君似乎真没杀人的打算,倒是轻松了些,“那仙君的意思……我是那什么,三魔子?是哪一个?”
苍松摇头,“我也不知道了,未来太素道三祖,罗教有一个,神教有一个,还有一个大概降生在墨竹山,但具体是谁却算不清楚。
可如果你并没有罗教和神教的背景,为什么能有这般的本事呢……唉,看来我真的已经老了,後生可畏啊……
這三生石送给你了,你可以再試试,摸第二下,会看到你重生一世,若没有踏足仙道,滞留凡尘的另一种可能性。
摸第三下,则或许可以窥测天机,探知未来,但并不怎么准,只要想扭转也是可以改变未来的,有兴趣的话,自己摸着玩吧。”
不过苍松虽然说‘你自己摸着玩吧’,还是有点不甘心似的,灼灼得盯着李凡。
李凡也是有些好奇了,就像算命啊,测字啊,八卦什么的虽然不可信,但试一试也不会掉块肉嘛。
于是李凡又摸了一下。
然后大风飘扬,金光日照,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号角。
李凡眯起眼,缓缓睁开,发现自己身穿金甲,骑着神驹,缓缓踏入城门。
准確的说,是从明德门入城,沿着朱雀大街,一路直抵朱雀门。
他的身后,旌旗连天,大军如黑云一般乌泱泱陈列在城外,一直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他的面前,大街两侧,是持戟立旗的金甲武卫开道。街市上,充斥欢呼雀跃,箪食壶浆的亿万臣民。
而他单人独骑,驶过鲜花遍铺的华道,仿佛踩着无数血肉铺成的赤道向前,没有人能并行。
这时从天穹上,传来了清晰可闻的,女声的歌谣,七彩的云霞之间,仿佛有仙光琼影,遥相起舞,伴奏欢歌唱道,
“太宗十八举义兵,白旄黄钺定两京。
擒囚戮寇四海清,二十有四功业成。
二十有九即帝位,三十有五致太平。
功成理定何神速,速在德义定人心。”
然后皇城朱雀门在李凡的面前打开,金光万丈。
李凡和苍松对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苍松,“三十有五致太平……你今年几岁?”
李凡,“呃……”
苍松,“那叫拨乱陈王德业立朝之歌,只有新朝治世,国开太平才有仙音唱响……”
李凡,“哦……”
苍松,“而且那也不是长思城,是旧王京,当初的老三垣……”
李凡,“嘶……”
苍松,“你特么有王命在身跑到山里来修道?”
李凡,“啊……听说是有六十年王命吧。其实也没多久,一眨眼过去了。”
苍松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终究是忍不住了怒道,
“不是有六十年!是帝王天命,气数恒昌,算师最多只能跟着数六十年,上算一个甲子则止,否则就会有碍命数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