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长江大战,濡须水军作为精锐,被摆放在战船阵型最前方,所以在战争中受损伤的,基本都是陆逊的部曲和战船。
虽然水战持续时间较短,但荆州水军用斗舰切割阵型,导致陆逊的命令不能传达到每艘战船,后来孙权着急严令撤军,让被围船只无法及时反应。
回到江乘港清点人数,胡综与孙韶所部几无损伤,而陆逊所部伤亡、失踪尽半数,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
想着建业生死未卜的妻儿,陆逊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这几千水军能经历几次摧残?或许是忠臣不事二主的品质,让他仍苦苦坚守这个信仰。
即便学不了吕范自刎守节,也不能学张昭背主投降,否则自己这个江东名士,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实现理想?
陆逊巡视部曲回到自己船上,族中亲信陆离突然匆忙赶来禀报:“大都督,公礼将军(孙韶)、文伟将军(胡综),两部人马突然动了起来,似乎要乘船连夜离开。”
“甚么?”陆逊一下站了起来。
陆离抱拳小声说:“今日水战失利,我猜大王恐怕没了信心,应该是担忧甘宁夜袭,所以才要连夜逃遁。”
“蓝田招降纳叛,现在兵力战船皆占优,眼下我们就如舱内的灯,什么时候油被烧干,什么时候火就该灭了...”陆逊神情黯然。
“天下卖油者不止一家,大都督何不换个人续油?我今日可看了不少熟面孔。”陆离边说边看陆逊的颜色,他在提醒对方大家都投了,现在投降一点都不晚。
陆逊听完严肃地回答:“此等言语很危险,切记以后不可再说,《易》云否极泰来,人生总是充满不确定,扬州地域如此宽广,如果每个城池都要派人去守,蓝田未必能够一鼓作气,大王在江东二十年,只要雄心仍在,卷土重来未可知...”
“呃...大王似乎没通知您,我们现在何去何从?”陆离追问。
“传令各营不要轻动,我现在就去面见大王。”陆逊说完转身走出船舱。
“唯。”陆离点点头。
陆逊看到江边人影穿梭,果然是即将远行的迹象,他大步流星登上楼船飞云,随后被虎士领进孙权的舱室。
只见船舱里面灯火摇曳,榻上桌案有酒无菜,心说孙权原来在喝闷酒。
“伯言来了?孤正要派人去传你。”孙权示意陆逊榻边就坐。
陆逊抱拳点头,然后不假思索坐下去,小声询问:“外面天色暗淡,大王将欲何往?”
“蓝田用兵狡诈,那甘宁更是胆大包天,万一他们趁夜来袭,江乘没什么防御工事,孤看未必守得住,所以打算连夜移至丹徒去,公礼(孙韶)在那筑有大型水寨,防御起来事半功倍。”孙权回想自己被甘宁百骑劫营,要是在船上也被羞辱一次,自己不知要丢多大的脸。
“呃...大王思虑周全,只是这江乘...”陆逊欲言又止,嘴上虽然在说江乘,实际是问自己怎么办。
孙权正色回答:“勤王命令应已传至吴会,孤坐镇丹徒正好集结兵力,蓝田想打垮孤没这么容易,孤想让伯言在江乘暂行拖延,如果力有不逮再赶往丹徒汇合,你我家眷目前皆困在建业,唯有同心同德赶走侵略者,他日才终有团聚之日,千万不可放弃啊。”
“大王但放宽心,您都没有放弃,陆逊怎敢言弃?”陆逊受到感染,胸中生出一丝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