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地的天理教,坐落于繁华街道处,门头是当铺,往来于门口的人很多,但进门的人却没有几个。
戴着斗笠的男子进入了当铺,斗笠将他的脸围得严严实实事实,看不真切。
既然看不真切,又怎么能够肯定此人是男子呢?
这第一个原因,便是他戴的是斗笠,穿的是蓑衣,在这炎热的夏日,绝对没有哪个女子愿意穿上蓑衣走出来。既然是为了乘凉,大不了穿得清凉一些,或者穿着麻布衣服,挽起了袖子,那也不热;至于第二个原因,那便更简单了。
蓑衣上有血,在这中午烈阳下显得异样鲜艳和扎眼的血!
当铺里的柜台都设置得比较高,为的就是不想让主事和估价的朝奉见到人间疾苦。毕竟这当铺建立的初衷,也是为了赚钱,都是生意。
一般来说,进入当铺的人都要抬起头,将自己所典当的东西眼巴巴的送到柜台之上,等着朝奉的估价。但偏偏这个男人,没有一般典当者的低声下气和央求,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子怒意。
“门头烧香,天下当王!”这男人说着,便从袖口中拿出半截香,插在了门口。
这香的味道特殊,再加上这句话,让原本昏昏欲睡的朝奉立马清醒了过来。
“敢问客官,烧的是什么香?”
“天下公理,唯在正义;踏平天机,方为真理。要问烧的是什么,我烧的不是香,是天下人心的公理!”男人皱着眉头说出了这话,他很烦这类听起来有些傻的暗号。但为了把王费霞给约出来,他还不得不来对暗号。
来对暗号之人,自然便是宁致远。
他此时一肚子的火,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被人耍来耍去。
他是入了魔,但不代表他要去帮湛胥。入了魔不等于失了智,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他很清楚。
向来不生气的小夫子骂了他一顿,把他骂清醒了。
裂天杀人,向来不会耍什么手段,都是堂堂正正的一战;他要是有本事报仇,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报仇。但要是为了报仇而去帮助湛胥,站在人族的对立面,那他当真是给青莲剑宗丢脸了。
所以,他要证明自己。
而证明自己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将此地天理教负责人的脑袋提过来最有效了。
“那请问大人,所烧的香是什么制成的?”原本懒洋洋的嘲讽听到这话,立马问道,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柔了一些。
“取自青莲!”
听到这话,这朝奉眼皮一跳,急忙说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为您禀告。”
说罢,便转到了后院。
毕竟王费霞有言,若是遇到青莲剑宗来人,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至于这套复杂的暗号切口,也是王费霞弄出来的。甚至为了表明这天理教在此地是她王氏说了算,还故意加了一句“天下当王”,可谓是一语三关,即是表明了她王氏的话语权,也说了他们天理教的目标,同样也是嘲讽圣朝当亡,毕竟“天下当亡”!
要是让湛胥知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肯定会破口大骂。
这王费霞正事不做两件,搞些花里花哨的面子工程倒是在行!
对于这位青莲剑宗的弟子,王费霞很是重视。毕竟这宁致远的身份特殊,很多人对青莲剑宗都抱有同情之心,只要宁致远愿意振臂高呼,再加上他们天理教的财力,定然能够从者如云,引大批人来投。
至于配合宁致远去刺杀裂天一事,她压根没多考虑。宁致远能不能杀得了裂天,宁致远会不会死,甚至连具体的计划,她压根都没考虑。
她这种自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事必躬亲。王氏有钱,她想要做什么事儿,就直接出钱雇人去做就好了。至于什么计划,什么布置之类的,她都懒得理会。
她要的,只是结果。
可她忘了一件事,现在王氏已经没了,她不是当初那个大小姐,也没有无尽的财富让她去挥霍。
身份不同了,做事的态度和方式方法也要有所改变,但王费霞并不懂这个道理。
她只负责布置下去,至于能不能做成,压根不是她所考虑的。
当铺的朝奉很快回来了,此时的朝奉脸上挂着笑容,从那高高的柜台上转身走了下来,卑躬屈膝,满脸的谄媚笑容,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志怪小说里的龟丞相。
“大爷,我们家主子请您去后堂一聚。”
宁致远点了点头,斗笠的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他那欲吃人眼神。
他跟着这朝奉,进入了内堂,大厅中穿着华丽的女人知道两人进来,也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那如同纤葱的手指,指甲上染着不同的颜色,这是世面上最流行的做法,原本只是流行于青楼之中,后来这种染指甲的法子也深受各类女性的喜欢。
最近,出现了一种新的配色,叫做樱桃红。王费霞虽然以前是王氏之女,现在是相柳一族,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女人,自然注重自己的容貌。
王费霞头也没抬,继续欣赏着自己手指上的红色,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样子,宁公子得手了,可喜可贺啊!”
她声音尖细,神态多了一抹妩媚,比起只身闯封印中的时候,少了一些英气,多了一些妖异之感,就连眼角,都多了一抹淡淡的绿色。
宁致远没有说话,青莲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握在了手里,他就这样站在了门口,看着王费霞。
王费霞见得没人回答,终于将目光从她的手指上移开,看向了穿着蓑衣和斗笠的宁致远。
她一挥手,那朝奉便急忙走了。走的时候,还顺便关上了院门。
“宁公子,此时阳光正烈,也没下雨,何必穿蓑衣?”
宁致远声音低沉,“杀人,怕肮脏的鲜血溅在我衣服上,自然要穿蓑衣。”
王费霞眉头一挑,心里冷笑一声,暗自道:“装什么装,看你这样子,能在裂天手下逃得一命就不错了,还摆什么谱!”
当然,这话王费霞没在心里说出来。只不过,在心里早就翻了几个白眼。
要是放在以前,她作为王氏的长女,压根不用正眼看这所谓的青莲剑宗少主。也就是现在,她家道中落,又寄人篱下,这才不得不有求于宁致远。
但在她的心里,宁致远就是一条土狗。只不过现在这条土狗,能够帮她看家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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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而已。
“那,恭喜宁少主得偿所愿了。”王费霞眼角一挑,多了一股妩媚之意,笑着说道。作为商贾之家出来的人,最擅长的本事便是口不对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有成功!”
宁致远老老实实的说道,随后接着问道:“敢问王小姐,这天理教之后是何人?”
王费霞眉头一皱,只不过这表情一闪而逝,她便手一挥,笑面盈盈,犹如青楼招徕客人的老鸨。
“这天理教之后,当然是渴望平等的人族,相信人定胜天的百姓。要为天下找到一条公理的万千有赤子之人的人,说起来,和你们长安军也有几分相似呢?我们啊,其实都一样,都只是为了守护人族。”
王费霞说这话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
“那敢问王小姐,你是人族还是妖族?既然您说,您是为了人族,那可否告知我湛胥的下落,既然您是为了人族,可敢去长安?您放心,有小夫子作保,只要您赶去,他就算拼了命都会维护你的安全。天下间,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小夫子的话,和小夫子这个人,值得信赖。”
宁致远声音低沉,他说这话,自然是试探王费霞的。
小夫子的性格和口碑,天下皆知,用小夫子来作为担保人,王费霞定然没什么好说的。
果真,王费霞听得这话,脸色一变。
“这么说来,你此番前来,不是报喜的?”
“自然不是,裂天乃是摇星境,我一个大宗师去杀他,无异于是送死。”
“看来青莲剑宗也没什么有骨气的人了,打不赢难道就不打了?”王费霞此时还在想着刺激宁致远。
“我是想杀裂天,但不会成为被人手里的剑!特别是相柳一族手里的剑!王费霞,你王氏覆灭之后,你便投靠了相柳一族,成为了相柳!”
宁致远来之前,董攀找到了他,同他说了王费霞的身份。
“那又如何?我们不都有同一个敌人么!”
王费霞脸色微变,她现在唯一怕的,就是有人用这个来攻击她,剥夺她人族的身份。毕竟,这天理教的目的便是利用人族,造成人族内讧。
而且,是她害了荀法还有袁老,这事儿无论她怎么辩解,都说不通。
“谁和你有同一个敌人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便直接朝着这王费霞劈出了一剑。
宁致远的足下出现了红莲,一剑过去,漫天红莲出现,朝着王费霞而去。
王费霞也不惊慌,手一扬,手中便出现了一柄绿色的长剑,长剑一挑,这些红莲便尽数被击破。
不是说红莲一脉的功法不强,当初这功法在徐长安手里的时候能够越阶而战,自是不俗,只不过如今这功法是在宁致远的手里,而宁致远和这王费霞的修为差距过于巨大,这才显得不堪一击。
毕竟王费霞好歹是摇星境高手,而宁致远只是大宗师。
“就你,还想杀我?”王费霞冷笑。
“我把你当做一条狗,你应该感恩戴德,让你叫你就叫,让你去吃屎,你就得去吃屎。我利用你,那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要是你没有利用价值,我都懒得看你一眼。本想着,让你去杀裂天。若是你死了,我便以青莲剑宗的名义收拢人心。没想到啊,裂天也是个废物,没杀你!”
王费霞说着,绿色的剑气朝着宁致远而去。
任凭宁致远如何闪躲,还是显得有些费力。
毕竟,这摇星境的压迫感给得太足了。就像小孩和壮汉打架一般,壮汉能够站在让小孩打很多拳,能有很多次失误,但小孩却不能有一次失误。
而现在的宁致远在王费霞面前,便如同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