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夜。
云散、月明、风暖。
轩辕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算是以前在大战将起的时候,他也未曾这般。
害怕?躁动?不安?兴奋?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或者只有其一,亦或者是都有。
轩辕炽一翻身从床上爬起了起来,穿着白色亵衣的他一翻身把床都弄响了,立马惊动了站在门外的侍卫和婢女。
轩辕炽看了这些侍卫一眼,挥了挥手,不管是侍卫还是随时等待着服饰君王的婢女便都恢复如常,侍卫继续如同雕塑一般守着门,而婢女则是打着盹。
轩辕炽看到这一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没管他们。
他叹气可不是因为这些婢女和侍卫,而是因为他自己。
能和范知墨在一起固然是好,可先前她悄悄的陪着自己去幽州,自己却把她赶了回来。而且,语气极其的重。
要是她不原谅自己怎么办?要是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为了她好怎么办?要是她父亲同意这门婚事了,她不嫁给自己了怎么办?要是她回来的这段时间,又有其它家的公子哥陪着她怎么办?
轩辕炽越想越烦,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怦怦直跳,如同七八只小鹿在撞一般。但这小鹿撞得有些重,险些把他撞得心碎。特别是每当他想到若是她难过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旁,便会让其它公子哥趁虚而入有了机会,心里便懊悔不已。
自己当日为什么要吼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自己回到长安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
万千思绪缠绕在心头,让他心乱如麻。
就算是对敌的前夜,轩辕炽都从未如此忐忑过。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如同夜明珠一般的月儿,随意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朝着崇仁坊走去。
那些侍卫和婢女自然知道自家圣皇出去了,但也没有多想,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只是打盹,此时可以打鼾。
夜儿静,风儿吹,就连那守门的狗都睡着了。只有几只猫爬山了房顶,看见了白色的身影站在了房屋上,脚下一瞪,一溜烟便躲在了暗处,小心翼翼的偷瞧着这白衣人。
只见这白衣人坐在了房顶上,看着某处院子的窗户中,那窗户中烛光摇曳,纸糊的窗户上映着一道倩影。
看到这影子,偷偷跑来屋顶上的轩辕炽脸上露出了微笑。但很快,微笑便立马凝固了。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难道有心事?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患得患失。若是让太医院的太医看到这短短时间内自家圣皇的情绪变幻,指不定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呢!
轩辕炽看着这窗户上的影子,从腰间摸出了一只箫。他甚至有些怀念没有当皇子的那时候,琴箫和鸣。
轩辕炽拿起了箫,放在了嘴边。
正想吹,却有下意识的看向了四周。他可是记得,当初来找范知墨,被郭敬晖郭令君拍了不良帅来周围巡视,只要发现自己的身影,便会被赶回皇宫。
轩辕炽想到当初的种种,没想到当日的磨难居然会成为今日的美好。
只是,转念间他便没了吹奏的兴致。
郭令君没了,当初抓他的不良帅桃酥也没了。
长安如昨,故人不再。
轩辕炽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去。此时夜深,恐扰人清梦。
经历得多了,胆子反而小了。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何,那只躲着偷窥他的野猫叫了一声。这一声叫,让轩辕炽如同老鼠一般,急忙藏了起来。同时,她听到了窗户打开的声音。
那房间中的女孩打开了窗户,看了一眼原本那皇子常来的屋顶。看着空荡荡的黑夜,她叹了一口气,眼中全是失望。
不过,她还是摸着自己的古琴。不经意间,拨动了琴弦,惹得躲在暗处的白衣公子心里一动。
思念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涌来,他才想不顾一切的出现在那女孩面前,此时却传来了门“咯吱”的声响。
同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知墨,怎么了?我方才是不是听到了房顶上有动静?”
范知墨急忙吹熄了蜡烛,回应道:“没呢,爹,你听叉了,估计是猫儿叫春呢!”
范老头也没多想,只是嘟囔着:“叫春?不对啊,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猫还会叫春?”
门又关了起来,少女的窗户也不再亮着。
轩辕炽终于站了起来,瞪了一眼躲在暗处的猫。
“说你呢?叫春的猫!”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曾经战功赫赫的新圣皇,见到八品小官左右拾遗,畏缩如鼠。
……
这一夜,长安的风是暖的,但在沙漠的风是冷的。
风刮在了马三的心头,他既因为不久之后会因为见到那个人而兴奋,同样也有些忐忑。
这些年她怎么样?她嫁人了吗?有了几个孩儿?
越想马三的心里便越拧巴,可这些事儿,他又控制不住。
有些事儿,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无法抑制。比如,想一个人。
甚至,越往里走,马三便躲在了后面。
不见时想念,相见时畏惧。情之一字,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