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姓青年躺在了地上,挡在他身前的是李道一和常墨澈。
而挡在李道一和常墨澈身前的却是方才见过面的雪飞羽。
除了小白还有啥也不知道的大黄站在了徐长安的一侧,就连陶悠然此番都站在了两拨人的中央。
这一刻,徐长安看起来站在了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他手里紧紧的握着焚,先是看了一眼陶悠然,相互点了点头,对于陶悠然的选择,他没有指责,也没有期盼,毕竟两不相帮比站在对立面来说,好得太多了。
雪飞羽的一双眸子再度上下扫视了一下徐长安,这一次,徐长安觉得浑身不自在。
“徐长安,你为何要对我这位重孙动手?”雪飞羽率先开口,虽然两人看起来差不多大。
说完之后,雪飞羽朝着李道一和常墨澈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两人站到一侧,雪飞羽看向了那青年,声音中带着丝丝关切。
“天航,没事吧?”
“回祖爷爷的话,我没事,多谢这两位,要不然孙儿可能真的没命了!”
雪天航说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得意的朝徐长安笑笑,眼中全是炫耀,甚至目光还扫过了李道一和常墨澈,两人尴尬无比,只能低下了头。
雪飞羽“嗯”了一声,看向了徐长安,声音沉闷。
“徐长安,我需要一个交待。”
虽然面对的是开天境老怪物,但徐长安仍旧不卑不亢,他相信雪飞羽是个讲道理的人,手里握着的焚松了松,抱拳先行了一礼,随后指向了身后的山洞,“前辈,答案尽在山洞中。”
听到这话,雪天航表情有些奇怪,但却不是害怕,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李道一和常墨澈两人脸上全是迷茫之色,雪飞羽转过头招呼了两人一声,淡淡的说道:“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说罢,三人便一跃而上,各展本事,去那位于半山腰的洞中。
整片雪地中,只剩下了徐长安和雪天航。
雪天航坐在雪地中,嘴角有血,脸上带笑,雪飞羽在时,脸上七分憨厚,三分委屈;此时的他,脸上三分奸诈,七分得意。
“徐长安,我和你打个赌,即便祖爷爷认为我错了,他也不会让我死。”
徐长安皱着眉头看着雪天航,恨不得一剑戳死他。
但他知道,现在他不能出手。
徐长安冷冷的看着雪天航,一想到山洞里赤裸的十几具女尸,就恨得牙痒痒。
“我祖爷爷是喜欢你们人族的规矩,喜欢遵循律法,偶尔还会做两件侠义之事,不留名的那种。他也喜欢正义,纵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做到对任何人都平等。特别是我,我是这雪鹰一族这一代最为杰出子孙,祖爷爷一定会护着我。”
雪天航脸上充满了自信,就像长安殿试时获得甲等成绩的状元郎一般。
“雪前辈是个讲道理的人,他抓了一个大盗,也是让我处置的……”徐长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没有底气。
“针要插在自己身上才会疼啊!小侯爷,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若不是我做了错事,你这颗单纯的赤子之心,我都想保护呢!”
雪天航换了称呼,声音中多了几分惋惜。
很多表像的伪善,经不起自身被世事的摧残。人性本恶,如是也。
话音刚落,三人落了下来,雪飞羽的脸色很不好看。
常墨澈此时和陶悠然站在了一起,虽然陶悠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发生什么,他既不会和徐长安为敌,也不会去帮助徐长安。
常墨澈这时候的表态,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常墨澈本身就出自于魔道,对于他来说,杀一人和杀一百人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一个心情上的问题。若是心情好了,那可以杀一人,若是心情不好,杀一百人那又何妨?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蓬山,至于其它的,能免事端那便免事端。
李道一也犹豫了,但最后他看了徐长安一眼,默默的站在了他身后。
这一个动作,让雪飞羽微微有些意外。
不过总的说来也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徐长安啊……”雪飞羽刚叫他的名字,徐长安便立马拱手道:“前辈,事情真相你也见到了。前辈的高义,晚辈佩服,前辈为了正律法,不远千里抓了一个恶霸让晚辈亲自处决。此等大义,此等明法理,让晚辈五体投地,此番之事,想必前辈定能给出一个公正的处决。只要每一个强者都愿意为弱者出那么一丁点力,发出一点儿的声音,即便这声音如同蚊子声音一般,那整个世间,将会有很少的人受到欺负。”
这番话徐长安说的极快,说完之后还微微喘气,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这段话太长。
李道一和常墨澈都惊讶得微微张嘴,他们之前都害怕徐长安太直,会直接惹怒雪飞羽,没想到他虽然心中有怒气,可却比之前委婉的多,也多了一些小聪明。
先扬后抑,之前他亲手处决了人族的败类,故此先感谢和夸奖雪飞羽一番,越是夸奖,雪飞羽越是难为情。
雪飞羽面色难看,他之前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考验徐长安,没想到徐长安轻松的过了考核。但现在,考卷到了自己手上,他不知道怎么答了。
按照法理,他一直推崇的人族的法理,自己这个重孙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然是难逃一死。
可按照情理,这是他重孙做的事儿,不管多大的事儿,身为祖爷爷的他能摆平便一定摆平。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妖族之中,他一向特立独行,喜欢观察人族,喜欢人族的社会状态,喜欢人族的文化,喜欢人族的律法。虽然做不到人人平等,但至少强者不会经常欺负弱者。再弱的人,圣朝都是他强大的后盾。
他们雪鹰一族的血脉不强,其中一路爬上了的心酸,受过的欺负只有他清楚。他觉得他能与弱者有同理心,他觉得自己也能为弱者发声。
可当他施害者成为他们的时候,雪飞羽突然间发现自己那不是同理心,而是一种可怜,上位者对于弱者的可怜,一丁点的同情。
这同情很薄弱,比一张纸还薄,比一张饼还脆。
雪飞羽闭上了眼睛,手往后一甩,雪天航便被打了飞很远,徐长安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同时心底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