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和尚拜一个道教的神,这不是比要了人家的命还过分吗!道家主求长生不老,佛家主宣轮回重生,两者一生一死,难以相容,看来那光头今日之举并非全然为了帮咱们,而是也想趁机独占这满城的香火……”申小甲歪着脑袋地看向难了,表情玩味道,“如此,我倒是对他接下来要显示的本领有些期待了,想来准备良久了吧!”
楚云桥和花绯立时恍然大悟,俱是满脸兴奋地看向难了,一副等着大戏开场的模样。
众人瞩目下,难了再次叹息一声,而后不再言语,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一阵轻扬的禅音响起。
金光裂云,自九天而下,透洒满城,佛光普照。
火神雕像上的难了周身裹上一层璀璨的金辉,宛若佛陀。
刹那间,场中人心中尽皆生出一种无来由的安宁平和,忍不住想要跟着诵唱。
庙祝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与凶厉,偷偷对跟在自己身旁两名佩刀的忠实追随者使了一个眼色,慢慢抬起右手,袖口遥遥对向难了,左手搭在右手手臂上,轻轻一按。
咻!
一支短箭乍然迸出,笔直地射向难了,疾如闪电。
与此同时,那两名庙祝的忠实者突地抽出腰间的钢刀,猛地高高跃起,劈向难了,刀锋寒光闪闪。
难了仍旧紧闭双眼,却彷佛看见了那支短箭和那两把刀一般,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诵念一句阿弥陀佛,右手向上一举,而后外象缓慢实则迅猛地向下一按,低喝道,“大慈大悲普渡手!”
一只巨大的掌印陡然在云间佛光处聚起,呼啸而下,带着无可匹敌的风雷将那两把钢刀和那支短箭压进尘埃里。
嘭!地砖碎裂,地面下沉,凹陷出一个手掌模样的大坑。
坑底趴伏着浑身颤栗的庙祝和他的两名忠实追随者,以及那支短箭和两把刀。
便也在这时,火神庙左右两侧突地走出几十名身穿白色僧袍的沙弥,围坐在火神庙四周,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接续着难了的禅音诵念。
刹那间,火神庙前佛音浩浩荡荡,震彻寰宇。
一座比火神雕像更加雄伟的佛相在难了身后凝成,闭目微笑,法相庄严。
难了眼神怜悯地看向下方的庙祝,淡然笑道,“庙祝施主,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本来可以好好商量的一件事,非要搞到如今这副局面,皆是你自己求来的果报……因为你,从今往后,这白马关城内的众生便只好舍弃他法,独信佛理了……”
庙祝羞恼地挣扎站起,正想要强辩几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甚至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满脸惊恐地扭转脖子,看向身后某处。
百步之外,一抹蓝色的身影从人群中闪过,骤然停在火神雕像下,轻轻拍了拍庙祝的肩膀,漠然道,“你是说不过他的,还是我来试试吧!”
难了的脸色第一次有了些微变化,直勾勾地盯着蓝衣青年道,“闻人不语,你来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佛门和道家的香火之争,你们吃百姓粮的儒家就不要添乱了……”
闻人不语无奈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申小甲,苦笑道,“我也不想凑热闹啊,本来只想默默地当一个观察者,帮我师父看清楚那个人的心思就回去……可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啊,我很难想象这白马关的百姓都剃成光头的场景,何其恐怖!所以,只好斗胆向难了大师论道一二了!”
难了也瞟了一眼申小甲,轻笑道,“有意思!没想到那位先生竟也动了其他的心思,这世道果真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既然想和我论道,那便拿出你的道理让我先看看,以免你道行不够,白白浪费大家后面的时间!”
闻人不语谦和有礼地点了点头,扯下别在腰间的一本书卷,摸出一支狼毫笔,一边飞快地书写下几个字,一边朗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话音落,一股无形劲气自书卷荡漾而出,荡散了浩浩荡荡的禅音,荡散了难了身后雄伟的佛相。
也荡开了天上的云光。
就在场中所有人都惊叹不已时,祝国寺红塔下,一名身穿破洞道袍,满脸胡渣的中年收回投向武痴庞庆灵牌的目光,转而望向佛光涣散处,幽幽一叹,身形骤然从原地消失。
数十息之后,一把红色的木剑自火神雕像上方的云端坠落,深深插进地砖内,在地面上扎出几道弯弯曲曲的裂痕,犹如晴天霹雳。
破洞道袍中年缓缓飘下,立在剑柄上,缭乱的发丝迎风飘动,摘下腰间的葫芦,拔开木塞,咕咚灌了一大口,洒然道,“道可道,非常道……既然你们要论道,岂能少了我道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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