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令人收敛了恒直的遗体,自己则是独自一人坐在了龙椅之上。
因为在寻阳登基称帝,故而恒直只是令人将赵王府简单修改了一下、
左手轻轻抚摸着龙椅之上的龙头,萧寅此时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造反半年来,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夜晚的寻阳城,因为戒严的缘故,故而寂静的让人害怕。
随行的太监都被赶在殿外,只留下萧寅一个人在主殿之中。
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萧寅此时已经离开了龙椅,而是蜷缩在一根柱子后面,背靠着石柱,嘴上则是嘟囔着:“愿生生世世不复生在帝王家。”
此时突然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萧寅感受到脚步越来越近,于是吼道:“谁!本王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可能是被萧寅的声音吓到了,来人果然停住了脚步。
萧寅随后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何人来此?”
“陛下,是臣妾。”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声音婉转动人,乃是恒直特地为萧寅挑选的皇后,北方士族慕容家之人,慕容燕。
顿时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许久之后,才突然传出来一句冰冷的话语:“哦,是皇后啊。”
听到萧寅说话的慕容雪,内心反而舒了一口气。随后壮着胆子继续向前走去,一片漆黑之中,慕容雪小心翼翼的走着。
慕容燕的心思全放在前方的龙椅之上,但是猛然之间,萧寅从旁边突然现身,差点把慕容雪直接吓翻在地。
萧寅看着还在独自心惊的慕容燕,只是随口问道:“你来此所为何事?是不是那些人让你来做说客的。”
萧寅所说的那些人,自然是指恒直一系的北方门阀。
恒直自裁之后,本意是想让萧寅将责任都推到恒直身上,从而让萧炬放过萧寅一命。
但是恒直想的很美好,第一步,就有人不会答应,萧寅是萧炬的弟弟,萧炬或许可以往开一面,但是其他人呢?有人深知韦然的脾气,他们就算投降,韦然可以让萧炬善待萧寅,但是绝对会对他们这些始作俑者赶尽杀绝。
慕容燕虽然被萧寅戳破心事,但是却一点也不尴尬,反而主动的替萧寅整理起仪容。
“臣妾又如何能管这些事情呢?我这一辈子,就只需对陛下和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负责。”慕容燕浅浅的说道。
看似是一句平常无关的话,但是却让萧寅的内心犹如遭到了雷击。
萧寅一把拉住慕容燕,口齿不清的说道:“你刚说什么?未出生的孩子?你怀孕了?”
得到了慕容燕的答复之后,萧寅一时之间兴奋的手足无措。
看到乐的如同孩童一般的萧寅,慕容燕也笑了起来。但是随后慕容燕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萧寅看到慕容燕伺候一直没有说话,于是赶紧拉住慕容燕说道:“我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开城投降。”
“啊!”慕容燕显然没想到萧寅会这么快下定决定,故而直接惊呼了一声。
萧寅则是看着慕容燕,神色严肃的说道:“恒公不能白死,他的死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好的活下去。我们是一家人,而外面那些人终究是外人。他们是豺狼,是虎豹,而我们只是绵羊。不投降,我们会成为他们的傀儡,而且是一个必死无疑的傀儡。”
慕容燕不懂政治,她只知道今天家里人让她劝说萧寅,不要投降,并且封自己的父亲慕容绍宗为大司马。
当听到慕容燕说出家族让她传达的话之后,萧寅反而是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捏着慕容燕的脸说道:“你个笨蛋,这些荣华富贵都是暂时的。如今南齐大军在外,外公死了。我们这里还要内斗,如何是我那皇帝哥哥的对手。”
萧寅一把将慕容燕搂入怀中,温柔的说道:“将来皇帝哥哥能给我们一处安身之所,我就心满意足了。至少那样,我们还能活着,能真正的活着。”
慕容燕一脸的迷茫,口中不停的重复着:“真正的活着?”
“是啊,真正的活着,自由的活着,不用在被权利束缚,不用在卷入勾心斗角之中。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萧寅随后唤来心腹,耳语一番之后,萧寅就带着慕容燕回了寝室。
第二日一早,萧炬和韦然正在用早膳。
突然崔诰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打断了君臣二人的谈话。
萧炬看到崔诰一脸焦急,顿时心生不解,问道:“何事竟让你如此惊慌?”
“陛下,秦王。寻阳城上尽起白帆,城门洞开。逆贼萧寅身着缟素,正跪在寻阳城外,让陛下前去接受投降。”
听完崔诰的话,萧炬惊的都丢下了筷子。
就连韦然也是一时不解,但是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两人立刻出营,纵马来到寻阳城外。
寻阳城外,气氛紧张。萧寅身着缟素,跪在地上,身边是慕容燕,身后则是寻阳的文武官员。
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文武官员少了很多人。
韦然仔细看去,随后说道:“好似没有恒直的身影?”
萧炬顺着韦然的话,果然也并未发现恒直。
萧寅见萧炬过来,立刻开口说道:“罪臣萧寅,在此向陛下请罪。我等不自量力,意图阻挡天兵,罪该万死。”
萧炬自从两年前被萧峦刺杀之后,心中便有了阴影,故而不敢离萧寅过近。
反而是韦然此时纵马上前,对萧寅说道:“恒直何在?”
“恒公昨日傍晚突发恶疾,不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