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台城拙政殿内当真是分外精彩。
上朝的文武官员直接少了一小半人,萧炬见此情景,心中已是了然。
此时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矛头全部指向韦然。
有说韦然私自调兵视为谋逆,理应重惩。
有说韦然私自动刑,根本不在乎朝廷法度。
有说韦然私自扣押官员,不尊皇权。
韦然如今还未上朝,朝堂之上已经吵成一片,萧炬此时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静静的观察着殿下的每个人。
恒现本来也准备说些什么,但是敏锐的他注意到了萧炬此时的表情。萧炬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殿下的每一个人,恒现顿时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此事定然是陛下和韦然事先沟通好的,定有所图。”想到这里,恒现选择了闭口不言。
萧炬此时心里也有了数,目前朝堂之上,韦然虽然代表军方,但是在朝中并无根基,袁慕之资历尚且,暂时还不能安排要职。
就在众臣议论纷纷之,韦然来到了拙政殿上,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供词。
韦然将供词置于地上,随后跪道:“陛下,臣特为秦淮河一事前来请罪。”
“爱卿平身,秦淮河一事朕也有所而言,不知是何事让秦公如此大动干戈?之前众位大臣均是不满,朕不便听信一家之言,还望秦公如实奏来。”萧炬面色严肃,沉沉说道。
此时朝中的众位大臣也感觉到了有点微妙,目光皆看向韦然身边厚厚的一叠纸上,随后听到萧炬什么一家之言,众臣更觉微妙,明明是众人之言,到萧炬嘴里就是一家之言,可见朝中诸位大臣加起来,或许还不如一个韦然。
韦然将供词转呈给萧炬,随后说道:“陛下,臣昨日暗访得知,秦淮河上花船中,有上百名女子,是在逆贼萧峦登基之后,被人威逼沦落风尘。少部分女子甚至还是朝中官员之女,因为平时为官清廉,没有余粮,于是便向钱庄借款。”
说道这里,韦然目光看向几位大臣,随后说道:“钱庄以高额利息放贷给这些大臣,但是不想建康米价猛涨数倍,所换之银两不足以家用,无奈之下只好再借,最后只好典卖家当,祖宅,但是仍不足以还清借款,最后被人强行将女儿带走。”
萧炬听闻此话顿时大惊,难怪昨日韦然会连夜调兵,随后萧炬问道:“朝上可有官员有此冤情,可如实道来。”
“陛下不用再问了,每个钱庄背后牵连甚广,那些被逼典卖女儿的官员,随后便被人以各种理由或贬官,或革职,不复再起之日,自然无处申冤。”
说道此处,韦然更是义愤填膺:“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更是凄惨,一个女儿换五斗米,相貌美丽者,先要被显贵之人糟蹋,随后才送去花船,性格刚烈者,更是生不如死,饱受摧残。”
萧炬闻言大怒,随后猛然从龙椅之上站起,厉声喝到:“此间事情,朝中诸臣难道当真全然不知吗?还是把朕当成逆贼萧峦,把恒相当成陆苛恶贼了?”
萧炬这句话十分巧妙,恒现如今是丞相,也是恒氏族人,如此之言就将恒现拉到了两难的境界。
恒现也明白这是萧炬对他的敲打,自从光复建康之后,恒现为人处世不如之前那般,加上恒直位列燕公,大司马,恒现又为丞相,比起韦然,恒现和恒直一文一武才是陛下的大患。
恒直闻听此言也是内心叫苦不迭,自己名为大司马,但是其实手中并无兵权,只是个空架子。但是萧炬如此直白,就是要彻底将恒现推向士族的对立面。
“陛下,秦公所言,微臣也是震惊不已。微臣久居江陵,对此间事情并不知晓,此乃微臣失职,微臣甘愿领罚。”
“朕相信恒相乃是秉公之人,这些供词朕已阅完,秦公所说的钱庄牵连甚广,具体是为何意?”萧炬明知故问道
“陛下,之前钱庄背后都有朝中大臣的影子,米市背后都有钱庄的影子,虽然看似是正常的生意行为,但是发生如此事情,很难令人不联想到,有人通过借战争之名,从中谋取暴利。放贷的钱庄,主要集中在大通,盛安,隆盛三个钱庄。而这三个钱庄所控制的建康米市,达建康八成。”
话说到这里,朝中已经有数人脸色苍白了,包括周浦也不禁脸色苍白。
恒直闻言倒是略微松了口气,他虽然在部分花船有股,但是并未参与到钱庄之中,因为钱庄乃是江南士族安身立命的本钱,但是随后恒直眉头微微一皱,昨日韦然是从花飘舫开始发难,被钱庄典卖的女子为何会出现花飘舫的花船之上,这让其不禁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