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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室哲哉表现的不像个音乐人,这个评价倒是精准。
和这个音乐才子三番两次的接触,他给岩桥慎一的印象,倒像个充满野心的商人。但是,如果说他是个商人,那倒也不对。
准确来说,他像是个带有商人般精明的天真音乐人,是那种无需经纪人推销的艺术家。
今天晚上,小室哲哉介绍松浦胜人给他认识在先,和他聊电子舞曲的前景在后。这个音乐才子在心中打些什么主意,虽说没有直接把话说开,但岩桥慎一也不是毫无知觉。
就是觉察到了小室哲哉的想法,岩桥慎一才不再只把他当成个“音乐才子”来看待。
小室哲哉与松浦胜人,这两个人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能让他们两个把酒言欢,让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的东西,显然是松浦胜人压上全部身家制作的Eurobeat系列。而让这两个人选择来跟他接触的理由也显而易见,是今天晚上提到的那个重要话题:电子舞曲。
被问到对电子舞曲的看法时,岩桥慎一回答这一音乐类型也许大有前景,并非是口头上的社交辞令,而是真的认为,这种音乐类型存在着一飞冲天的机会。
此时此刻,泡沫经济处在崩溃的边缘,但真正的凛冬却还没有到来。经济火热的时候,人们夜夜笙歌,每逢假期就出去游玩,相应地,廉价的娱乐方式就被丢到一边去。反过来,经济低迷了,不论甘不甘愿,人们都要摒弃原先的生活方式,重新将目光投向廉价娱乐活动。
除此之外,从高处跌落,人心惶惶的时代,人们更容易陷入盲目的从众,也更需要用什么娱乐方式来麻痹自己。
目眩神迷、众多人挤在一起的迪斯科,是个既能带来安全感、也能满足内心空虚、并且便宜有趣的娱乐场所。电子音乐强烈的节拍,则能为听众带来最直接的感官刺激。
从这点考虑的话,将两者合二为一,威力非同凡响。
经济越低迷的年代,娱乐产业就越是发达,这已是颠扑不破的道理。对艺能界的从业者来说,泡沫破灭,反倒意味着机会的到来。
不过,岩桥慎一认为电子音乐将来大有可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电子音乐相比起来,在进行制作的时候,成本更加低廉,也更适合批量制作。
内心动荡不安的时代,人会追求躲在某个群体之中,以便从中获取安全感。电子音乐的其中一个特点,就是只要吃下这种风格,从听觉上来说就十分的“稳妥”,是一种富有安全感、但却又不失变化与新鲜的音乐类型。
小室哲哉与松浦胜人看好电子音乐的未来,岩桥慎一也认为,值得一试。即使是没几分把握、只有一点可能性的点子,尚且还要琢磨一下,何况这种略加思考,就已经看到了一点未来的东西。
乐队如今的热潮总会淡去,新的潮流也会出现,无论是制作SOLO歌手也好,探索其他的可能性也好,都是为了让唱片公司能够始终跑在前面而做的努力。
偶像热潮时,趁着那股东风发家的事务所和小唱片公司也尾数不少,有的公司抓住机会越做越大,有的公司吃尽了旗下偶像的红利之后,就只能黯然关门。
现在的GENZO,当然已经在业界站稳了脚跟。但岩桥慎一追求的显然不止于此。要抓住能抓住的机会,让GENZO始终跑在前面,成为业界一流的唱片公司。
为此,招贤纳士也好,合作共赢也好,在已经有了试错的底气的情况下,有机会就要抓住。
小室哲哉拉着松浦胜人,主动表现出想和他合作的意愿,这样的机会,岩桥慎一不打算错过。不论结果是否如想象的那么好,但至少现在看来,这件事值得一试。当然,那两个人,一个唱片约还签在CBS,另一个无论多么窘迫,也都经营着一家唱片公司。要合作,就要先解决麻烦与问题。
索尼那边的态度,以及松浦胜人的那家爱贝克斯·DD。解决这两件事,是商谈合作的前提。
今天晚上的交流,让岩桥慎一觉得小室哲哉是个既天真又精明的音乐商人。看到了他的这一面,知道了他的想法,岩桥慎一对小室哲哉要求的会是什么,大概也心中有数。
如果这个音乐才子打的是亲自担任制作人,打造他心目中的商品这样的主意的话,那岩桥慎一就能明白,为什么这个音乐才子会选择他,而不是其他的大唱片公司。
除此之外……
岩桥慎一抓住一瞬闪过的灵感。他紧接着想到,电子音乐若能流行,那么,推出新式偶像的时机,也许就藏在这当中。
假如电子音乐流行的前提是“从众”,那么,在人人都从众、人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从钢丝线上跌落的年代,大众就会渴望特立独行的“英雄”出现,并且赋予其随心所欲的权力。
要是这么想的话,新的“超级偶像”,也许并不是不会出现。只不过,他或者是她,将要有别于先前的偶像们,以全新的形式出现在世间。
当然,这些都还是遥远的事。至少,在小室哲哉将自己的目的与想法向他挑明,双方真正进入考虑合作的那一步之前,都还不是需要岩桥慎一要去考虑的事。
岩桥慎一心里浮想联翩,忽然被中森明菜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偏过头,看了看她。这个桃浦斯达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他,“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岩桥慎一回道。
话说出口,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像是从工作这座大山下跑了出来似的。他半开玩笑,说了句,“倒不如说,多亏了你,让我松了口气。”……从公事当中抽身出来。
中森明菜不禁莞尔,“真会说话。”
前排默默开车的、渐渐从有感情转为无感情的司机,听到这样的话从岩桥慎一那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不由得屏住呼吸。
原来,岩桥桑恋爱的时候,也这么会说漂亮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