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义沉默了一下,缓缓的道:“老夫乃河间府知府。”
看见对方终于道出身份,肖尘言语缓和了下来,一指大堂中央的沧县知县,“他,是你的女婿?”
“是。”方大义冷冷的道。
“旁边的,是你闺女?”
“是。”
“你女婿的手指,是我砸碎的。你闺女的脸,也是我让人打的。作为河间知府,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肖尘双手背负身后,很是随意的问道。
自己身上的使命,是前去浙江剿灭倭寇,在这沧县,实在不想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动干戈。
不过,这沧县存在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大。
将狗看的比人都重要,这个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观点,一定要纠正。
沧县知县不体察民情,信口开河的说出一些无知的言论,已经不适合继续出任知县。
而纵容自己的家人,在县城作威作福,更应该受到朝廷律法的惩处。
这河间知府,若是能够大义灭亲,秉公执法,自己倒是不介意将此案移交给他。
可若是包庇纵容,和沧县知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自己也只有耽搁一些时日,来处理此事了。
这么问他,也是给他一个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虽然怒火中烧,可方大义老奸巨猾了一辈子。
方才被愤怒冲晕了的头脑,也在捕快头领倒地的那一刻,彻底的恢复了理智。
此人大闹县衙,打了知县却不退走,还专门等着自己前来,到底是什么让他有恃无恐?
一介百姓,见了自己这个知府,丝毫没有怯意。
身手更是了得,一巴掌将自己的捕快头领打晕在地,绝非等闲之辈。
可不管他是谁,打了朝廷命官,自己若是选择屈服,也绝对不是为官之道。
“不管你是谁,致残朝廷命官,已经是大罪。这个罪责,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问责与你。不过,老夫为官多年,不敢自称青天大老爷,但也是不偏不倚,处事公正,更是明白事出有因这个道理。老夫想问问你,为何这样做?”
盯着肖尘,方大义一字一句的道。
“啪啪啪。”肖尘抬起双手,轻轻的拍了三下。
脸上更是浮现出一片笑容。
“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但能这样说,你已经比你的女婿,清正了太多太多。”肖尘一指堂下被段天明搀扶着老者,“你的闺女,在街上因为狗拉车的原因,挡住老者去路,导致老者手上。我们看不过去,上前帮老者说话,被你的闺女揪着领口拉到了县衙大堂。你的女婿,沧县知县,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自己夫人的一面之词,又要让衙役打死我,又要打死老者。”
“你说,这样的知县,还配做知县么?”
肖尘嘿嘿笑着,静静的看着方大义。
“胡闹。”方大义衣袖一甩,看向那地上已经逐渐清醒的沧县知县,“你也是朝廷命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取人性命,在你的眼里,这百姓的性命就不是命,是儿戏么?”
说着,径直走向了卖菜老者的跟前,观察了一番老者头上的伤势,双拳抱起深深一躬:“老人家,我的闺女致你受伤,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的蔬菜,河间府照价买下,同时,你看病的银子,我个人给你赔偿。”
“别,别。”肖尘挥了挥手,“那车菜,我已经买了。你就拿一百两银子,给老者一个赔偿算了。”
“一百两,有点多了吧?”方大义有点尴尬的道。
“一百两还多?这老者受伤,找个郎中医治,怎么也得几两银子吧?关键是他这受伤之后,以后还能不能劳作,都不一定。不能劳作,他怎么生活?按照老者的年龄,再活个十几年没有问题,十几年一百两的生活费,大人认为高吗?”
“这样一算,确实不高。”
“爹,他这是讹人。”地上的老婆娘虽然被肖尘的伸手彻底吓住,可一百两银子,怎么也不愿意给老者。
“你给我闭嘴,还不都是你惹的祸。”方大义一声大吼,抬头又看向肖尘,“我出来并未带这么多银子,不过我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担保,这一百两银子,回头就给老者送去。”
“行。”肖尘笑着点点头。
“老者受伤的事情,我们算是处理完毕。你出手致残朝廷命官,这档子事,我们是不是该说道说道了?”
方大义的眼中,露出一丝凶狠。
肖尘一愣,你还准备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