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榔头虽然看起来小巧精致,但黄金沉重,至少应该有两三斤重。
其自身价值,在京城买一座豪宅,恐怕都用不完。
自己拿着这个金榔头招摇过市,合适么?
“肖兄弟,且不说肖玉做功课不用我督促,就这榔头的价值,也是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家中。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王昌连表情严肃,将金榔头往肖尘面前推了推。
肖尘笑着:“大人可知道这榔头的出处?”
皱着眉头,王昌连道:“你说。”
“这榔头,乃是东厂在巩昌知府王宽的家里搜出来的。他家的豪华程度咱先不说,就说说这把榔头的用途。王宽身为朝廷命官,特意打造了这把榔头,用来折磨家里的侍女。将她们的指头敲碎,还不许她们发声。死在这个榔头底下的人,少说也有十几名了。”
王昌连的眉头皱的更紧:“这么说来,此物乃是一把凶器,我更不能要了。”
“不。”肖尘摇了摇头,“就因为它是一把凶器,大人更应该珍藏才是。”
“哦,这又为何?”
“大人现在出任朝廷礼部尚书,而礼部,不但掌管五礼之仪制,还主管朝廷贡举之法。王宽虽然是定西候王荣的儿子,可他也是通过朝廷的科考,走上为官之路的。至于当时他科考的时候有没有作弊,已经是无从查找。可这般邪恶之人,能够通过礼部主管的科考进入朝廷命官行列,礼部,多少有点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昌连皱着眉,微微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肖尘接着道:“亏空贮备粮,造成巩昌百姓死伤过半,王宽说是贪官污吏的典型,一点都不为过。而他这把带有十几条人命的金榔头,放在大人这里,督促肖玉功课其次,最为主要的,是让大人看见它,便想起王宽的恶行。以后朝廷的科考,礼部应该更加慎重的,全方位的选拔人才,而不是单单从考题上,给考生定生死。”
一席话,说的王昌连有点吃惊。
这家伙,什么时候对朝廷的科举也开始操心了?
不由得道:“朝廷的科举存在弊病,这些我也正在想办法努力改进。不过,你怎么突然对于此事也开始上心了?”
“我有一个故人,就是因为科考没有按照‘礼数’给主考官送银子,便没出意外的落榜了。而起从此看透官场,不再参加科举。原本,我想着这就官场,谁也主宰不了。可是到了巩昌府,看见王宽的行为之后,我便对朝廷的这些贪官污吏开始深恶痛绝。不从根本上解决,东厂以后要抓的贪官只会越来越多,永远也抓不完。”
“科考的弊病,也是来源于朝中的风气。银子,是个人都喜欢。用银子打通渠道,进而中榜进朝为官,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杜绝。和其他六部相比,礼部更是朝廷稳固的根源。这金榔头,我收下了。”
点点头,王昌连一本正经的道。
看见王昌连接受了金榔头,肖尘微笑着站了起来:“肖玉的功课,就劳烦王大人了。明个东厂就要出发浙江,事务繁多,告辞。”
“你不多坐一会?”王昌连也站了起来。
“我想坐,更想和大人多说道说道朝中的事情,可是,东厂那一摊子,我得回去盯着点。浙江距离京城几千里,准备充足一点没有坏处。”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肖兄弟了。肖玉,送送你哥。”王昌连笑着道。
“不用送了,好好做功课才是正道。”肖尘回头,看着王昌连眨了眨眼睛,“他人并不知道这金榔头的典故,大人还是在家里用用便是。”
王昌连一愣,点点头:“好。”
肖尘转身,跨出了门槛。
临近黄昏,外面的知了憋着劲的叫着,让人不自觉的心情烦躁。
回头看了一眼王昌连那简陋小院的大门,转身消失在街头。
别人做官,多多少少给自己搂点银子贴补家用。
这王大人,却压根不是这方面的料。
如今,自己的身世皇上还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以他多疑的性格,会怎么对待自己还不一定。
若是他为了维护太祖的面子,一定会从严处置自己这个逆反之人的后代。
到时候,王大人势必会被连累。
若是没有了朝廷的这番收入,一大家子人可怎么生活。
金榔头少说也有三斤重,变卖了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肖尘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片苦笑:“自己这给人送礼,还得天花乱坠的说一些看似大义的道理出来,自己容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