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定西候的那名护卫,尸体已经僵硬。乌青的脸庞,看上去阴森恐怖。
而掉落在地的那把配刀,离开了主人的体温,似乎也丧失了“灵性”一般,看起来黯淡无光,如同破铜烂铁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
定西候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来回交替着。
满是皱纹的额头,逐渐的冒起了一层细汗。
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碗,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波澜。
突然想起肖尘刚才说过,这新鲜的竹叶茶,可以祛热解烦,再也顾不上这说法到底是真是假,仰头几口就将茶碗喝了个底朝天。
对于这一切,肖尘如同毫不觉察一般,继续看着手中的供词,一声不吭。
门外的太阳渐渐偏西,肖尘依旧拿着手中供词,双眼不曾离开。
对于定西候来说,今个的这日子,是从来没有过的煎熬。
他希望肖尘放下手中供词,即便是问责自己,自己也可以与其狡辩一番。
可是没有,只有那如同静止的空气,让人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烦躁。
临近黄昏,肖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供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定西候没敢出声,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一直很敬重侯爷,将侯爷当做英雄一样看待,可侯爷,却是在心里对我保持谨慎,隐瞒。我真的好无力。”肖尘轻声说道。
“此话怎讲?”
“马帮火药的来源,我已经找到了。”肖尘淡淡的说道。
定西候脸上一阵尴尬。
绳子,果然在细处断了。
刚才,自己还义愤填膺,信誓旦旦的咬着巩昌卫的清单有可能造假,现在,真相浮出水面,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马帮帮主,以前曾经和我冲锋陷阵过。”憋了半天,定西候总算是憋出来一句话。
肖尘沉默了一下,缓缓抬头:“对于王宽,我从来没有打算放过,即便是收了侯爷的那些金银,我的心里还是想着如何惩罚他。要不然,我对不起巩昌千万的百姓,对不起皇上对我的信任。但是侯爷您,我从心里敬佩,我想方设法的让王宽的案子不要牵连到您。”
“可是,死了这么多灾民,我在皇上跟前已经没脸给您求情,所以才让您亲自去京城和皇上说。至少,太祖的面子,在皇上那里还是很有分量的。但现在,牵扯到了火药,这种朝廷严格管控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摇着头,肖尘满脸的“无奈”。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是我辜负了太祖的信任,你按照朝廷的律令处罚我吧。我认罪,我毫无怨言。”定西候站了起来。
佝偻的腰身努力挺直,倒也显得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不。”肖尘摇摇头,“若是按照朝廷律令,侯爷恐怕会被满门抄斩。对于跟随太祖打下江山的功臣,我下不了手。”
这句话,倒是出了定西候的意料之外。
之前,他说宽儿的时候,话语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自己的心中忍不住的想发火。
可现在,他居然不忍心对自己下手?
不管此话是真是假,听在耳朵里,多少让定西候满心的失落,稍稍的感到了一丝欣慰。
“功劳属于过去,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过去的光环下。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毁掉的不仅是我的意志,更是毁掉了我的坚持。既然已经犯下大错,钦差大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挺着身子,定西候身上的灰色布衣,一如他的心境一样,落寞无比。
“唉,您来到巩昌,也就是为了见到王宽。他就在府衙大牢,我送您去见见他吧。”
肖尘缓缓站了起来。
几百里意外的天水城,两道人影坐在马背上,缓缓的朝着城门走去。
“将军,前面就是天水城。今晚我们就在此暂住一宿,明个一大早出发,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到达巩昌。”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城重振客栈的东家王重振。
而他旁边,头戴斗笠,一身布衣的老者,就是张老。
“也好。”张老点点头,“我们就在天水暂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