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尘苦笑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贫僧只是一云游四方的僧人而已,当不起大师两字。”
若论起脸皮的厚重程度,这和尚绝对是名列前茅。
虽然听出来段天明的话语中,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可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按照自己的意思接住了话。
其实,这个时候,和尚的心里苦不堪言。
他怎会不知道,这般说话,周围的那些百姓,已经将自己骂了你不知道多少遍。
可是,和失去性命相比,被骂上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此人敢当众拔刀,绝对是实打实的官府之人。
他说,可以一刀砍断逃跑之人的双腿,显然已经看出,自己想要溜走的意图。
面对此等危机,先化解了再说。
至于做法卑鄙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这一切,对于在权谋争斗中求生存的东厂之人来说,和三岁小孩过家家一样,没有丝毫的实质性作用。
段天明之所以没有马上翻脸拿人,不过是猫逗老鼠的那种心理作怪罢了。
一天劳而无功,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奇葩”,还不得好好的戏耍一番?
“对于佛门中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可否借此机会,向大师请教一番?”段天明微笑着问道。
“请教不敢当,若是官爷问的事情不是太过于深奥,贫僧倒是可以和官爷说道说道。官爷请讲。”
左手依旧保持竖立的姿势,和尚右手轻轻一摆,看起来倒是颇有风度。
“敢问大师,佛门中人到底有没有立场?还是说,所有的佛门中人,都如同大师这般,朝令夕改,信口雌黄?”
这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毫无遮掩的扇在了和尚的脸上。
和尚脸上一阵抽搐,沉思片刻,缓缓稳住了阵脚。
朝着段天明,再次一躬:“阿弥陀佛,官爷这句话,问的可是相当的有水平。我佛门中人,当然有着自己的立场,而且是恒古不变。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洪水灾害,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这种立场都不会改变。”
“哦,是怕死的那种立场么?”看着对方如此无耻,段天明即便是刻意忍着,还是说不出太好听的话了。
“官爷又说笑了。”和尚淡淡一笑,“我佛门中人,恒古不变的立场就是,无论世事变迁,都一定会心存善念。不杀生,不打诳语,不恃强凌弱,不仗势欺人。”
“等等,等等。”段天明忍不住的叫停了对方,“不打诳语,你来解释一下,什么叫不打诳语。”
“就是不说谎而已。”
“不说谎,就是不打诳语?那你说,杀猪刀是屠刀,而我的这把刀,是正义之刀,同样是杀生,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区别,还是说,你是信口开河,胡说一气?”段天明的耐心,被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官爷误会了。”和尚又是深深一礼:“佛家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官爷看见的东西,不一定真实存在,而官爷看不见的东西,也不一定就不存在。若是仅仅为了一解口馋,就剥夺性命,这样的行为,就是屠杀。若是为了百姓安乐,斩杀那些为祸世间的恶人,就是正义之举。不知道贫僧这样解释,官爷能否听得明白?”
尼玛,我好不容易憋出个大招,你居然都能够接住。
若是让他就这样的一直说下去,自己还真不好当着百姓的面,强行将他带走。
段天明心中,不由得对这和尚另眼相看。
而和尚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紧张。
多亏为了做一个看起来优秀的和尚,自己找了许多的佛家书本,刻苦研究。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今天,若是少读一点书,自己怕是真要交代到这里了。
尽管在言辞上没占到上风,可今个,将这个和尚,带到肖尘的面前,是自己必须做到的事情。
段天明将手一躬,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看不出来,大师果然是大师,这一番言辞,说的我心服口服。我的身边,有着一群罪孽深重的兄弟,大师既然心系苍生,就随着我一道,去化解一下他们心中的孽障吧。”
“这个,就不必了。贫僧才学疏浅,当不了此重任。”和尚连忙拒绝。
“大师就不要再自谦了,我说你行,你就行。走吧。”
说着,段天明上前一步,一手拿着佩刀,一手卡住了和尚的手腕,拉着他,拨开人群,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身后,留下一群傻呆呆的人,还在细细的品味着和尚刚才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