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我啊,是喜儿啊。您已经死了,就好好的躺着,别起来吓我啊。”一边捣蒜似的磕着头,张喜一边祈求着。
然而,事与愿违,一阵风吹过,又一盏油灯被吹灭。
尸体脚蹬的方向,彻底成了一片漆黑。
随着另外几盏灯的忽明忽暗,张喜好像看见父亲扭动着身子,已经站起来了一样。
“爹,都怪我,怪我没有给你叫郎中。您老人家好好安息,等我拿到县衙的赔偿了以后,一定将您厚葬,再叫来县上有名的戏班子,给您唱上三天大戏。您躺下吧,孩儿求您了,躺下吧。”浑身颤抖着,张喜已经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不远处漆黑的官道上,静静的站立着五六匹马,知县杨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张喜,果然是给他爹压根就没叫郎中,才耽误伤势导致死亡的。”
“就算是他没叫郎中,可那伤势也是玉环一手造成的。我看,还是给他点银子,息事宁人算了。”旁边的马连山小声的应了一句。
“一会我说话的时候,你别插嘴,我心里有数。”朝着马连山交代了一下,杨康夹了一下胯下马匹,朝着不停给他爹磕头的张喜走去。
“张喜,你这个不孝孽子。”杨康远远的喊了一句。
“啊。。。”张喜惊叫一声,连爬带滚的站了起来,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双眼惊恐的打量着四周:“谁,谁在说话?”
“是我。”杨康缓缓的走到了油灯前面。马连山等人更是紧随其后。
“大人,您怎么到马沟镇了?”张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松开马缰,杨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今个给了你银子,临走的时候我还专程叮嘱你,回来之后一定要给你父亲请个郎中,好好的诊治一下,再买点挤压好好的补补身子。你倒好,将给你父亲疗伤的银子拿去喝酒,更是对他的伤势不闻不问。现在他死了,你就是谋杀他的凶手,你可知罪?”
“噗通”一声,张喜便双腿一弯,再次跪倒在地:“小人错了,小人不该贪图饮酒,置父亲的伤情于不顾。父亲现在死了,我心里也是万分的懊悔。还望大人看在父亲的后事需要操办的份上,宽恕小人的过错吧。”
张喜现在后悔死了。
不过,他后悔的并不是没有给父亲及时的请郎中,而是后悔不应该一时鬼迷心窍,在外面大声的忏悔自己没有给父亲请郎中的事实,以至于让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身旁的县太爷给听了去。
这下好了,想要对方赔偿一笔的事情暂且不提,自己拿了银子,没有对父亲及时医治,导致死亡的事实,已经造成了过失杀人,县衙拿下自己,给自己判刑,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黑暗中几道人影走了过来,乃是准备陪同张喜一起去往县衙告状的几名邻里。
“见过知县大人。”几名邻里走到张喜跟前,一起跪倒在地朝着自己的父母官大人行礼。
黑暗中,杨康眉头微皱,依旧很是镇静的问道:“你们都是何人?”
“回大人,我们都是张喜的邻居。平日里张父为人和善,我们相处的很是融洽。今个,他不明不白的断了肋骨死在家里,询问之下,知道张父乃是被他人一屁股坐成了这样。原本打算陪同张喜,拉着张父的尸体去县衙告状,却不曾想知县大人深夜到访马沟镇,正好趁此机会,请大人替张喜主持一个公道,严惩杀人凶手,让死人瞑目。”
一名度过几年私塾的乡邻缓缓抬起头,看着杨康,不卑不亢的说道。
听闻此话,杨康心中忍不住的有点恼怒。这若是在县衙大堂,自己一定要衙役将此人赶出大堂。
若是不服,那就水火棍伺候。
可这里不行,这是在马沟镇。且不说自己的说话内容四周的居民都有可能听到,自己半夜来到马沟镇,已经是让人心生怀疑,若再动粗,只怕会进一步将事情闹大。
“死者的伤势如何,本知县心中有数,今个在县衙的时候,已经将此事判决。大明百姓,一年到头也挣不了一两银子,本大人判被告支付张喜十两纹银回家给其父疗伤并补充营养,于情于理,已经是最妥当的处置之法。而今,张喜拿着银子去外面喝酒,将父亲的伤势抛之脑后致其死亡,他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众乡亲放心,我一定将他拿下,给死者一个公道,替死者治一治他这个不孝的孽子。”
杨康言辞犀利,扭转着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