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大明律法之中,似乎并未规定,这夫君死亡,妻子便必须守节吧?”
李洪还是想从律法中下手,但是姚广孝却是言道:“阁下所言甚是,无论是那朝那代的律法,都不曾言明女子不可再嫁,但是这再嫁多是私下进行,无一人将此事诉诸公堂,沈姑娘此事闹得如此之大,若是真的不替亡夫守节,那岂不是替无数女子做了表率,这世间那还有纲常所在。”
“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此乃是程子所言,圣人教诲,总不该是错的。”
“所以,不才觉得,沈姑娘守节,非是替其亡夫守节,而是替这天下的纲常伦理守节!”
听着姚广孝所言,李洪再一次被气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诡辩之术丝毫不弱于自己,竟然能将此事上升到天下间所有纲常伦理之上。
这一回李洪也懒得去和崔兆庸说话了,直接对着姚广孝言道:“你想要的和我论道,好,你刚刚讲了《仪礼
》中的私尊,那我再问你一句,这《仪礼》中所讲,父为长子斩衰三年,何也?”
这一句话的意思,大概便是说一个家庭的嫡长子亡故之后,父亲需要为其服丧三年。
这点东西当然难不倒姚广孝,笑着言道:“长子身上肩负着承嗣祖宗正体,传承香火的众人,而父亲服丧三年,并不是在给儿子服丧,其实是在给祖宗服丧!”
李洪则冷笑道:“那我且问你,这当今世上,你可曾听闻有那位当爹的会替儿子守孝三年?”
姚广孝一愣,他已经大概猜到接下来李洪会说什么了,心中突然对李洪起了好奇和佩服。
“所谓三从四德,乃是商周之礼,如今移风易俗,为何还要遵从,你若是说必须要遵从的话,什么时候天下间死了长子的爹都要守孝三年,那沈姑娘自此守节,绝无二话,可若是做不到,那为何沈姑娘不愿替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君守节,便是替天下间的纲常伦理守节了呢?”
“说的好!”
无论是公堂之上,还是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皆都被李洪所言镇住,寂静一片无一人开口,只有萍儿兴奋的满脸通红,欢快的顾着掌,就和她家小姐一样,丝毫没有在意别人投过来的怪异目光。
而后这一回就换成了李洪挑衅的看向了姚广孝,他也是有脾气的,这人非要过来横插一脚,李洪自然也有了好胜心。
不就是论道么,前世在各种论坛上一人键盘战群儒的时候,他还没怕过谁呢。
姚广孝看见了李洪这个眼神,也是笑了一下,随后言道:“阁下所言,却是有失偏颇,在我看来,这并非是移风易俗,而应该是礼乐崩坏,且正是因为现在礼乐崩坏,我才觉得沈姑娘更应该遵从礼教,不可与世俗同流合污!”琇書網
李洪却是冷哼一声言道:“敢问这位,在《议礼》中所言,臣子应当为天子服丧多久,在淳皇帝,仁祖去世时,圣上体训民情,未曾遵守礼制让天下服丧,难道圣上此行,也是带头崩坏礼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