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不明所以地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你的右手。”周小渡弯腰拾起那只冰冰凉的断手,上前两步,一把扯开刘二的衣襟,塞了进去,“记得带走,留个纪念。”
刘二:“……谢谢,您有心了。”怀里揣着自己的手,感觉挺奇妙。
刘二领着周小渡一路走,穿过荒野,穿过农田,进了城,穿过大街小巷,每回他快要体力不支之时,周小渡都会适时地给他送上关爱的一脚。
这点内力,她还是给得起的。
“呦!这不是卖饼的小郎君吗?你的饼呢?”一位朱唇粉面的俏寡妇靠在自家窗前,朝周小渡喊话。
“今天不开张,进城走亲戚。”周小渡朝她扬了扬手,仰面粲然而笑,金色的阳光照得那张小脸宛如白瓷般干净,搭配那身破旧的、不甚合体的粗布衣裳,让人想起路边新绽放的小野花,花瓣娇嫩,带着清澈晶亮的露珠,却又随时可能被踏坏,有一种撩动女人怜爱之心的魔力。
“什么亲戚呀?说不定奴家认识哩!”小寡妇扒着窗沿,笑眯眯地和周小渡闲谈。
周小渡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孙子!”
“嗄?”小寡妇杏眼一睁。
周小渡道:“别看我年轻,辈分大着呢!”她一把扯过旁边的刘二,“这个也是我孙子呢!对不对?”
刘二附和道:“啊对对对,您是我爷爷!”
小寡妇见到这高大的汉子对一个少年点头哈腰,不由得惊奇地笑了起来,家里的猫儿听到主人欢快的笑声,“咻”地一下溜到窗台上,举着粉爪要她陪玩儿。
小寡妇顺势把猫儿抱在怀里,亲昵地抚摸它丝绸般顺滑的白毛,听周小渡夸她的猫儿漂亮,更是一番笑靥如花,“从娘家抱的,实在乖巧可爱,惯会讨人欢心,见奴家心情好就会黏上来,猴儿一样精,长得跟米糕似的,就给它取名叫米糕了……”说着,目光微转,“呦!您这孙子的手是怎么啦?”
周小渡缓缓把目光从白猫身上挪开,不咸不淡地瞥了刘二一眼,懒洋洋地拍了拍刘二的后脑勺,回答:“惹了不该惹的人,干了不该干的事儿,栽了呗!多寻常的事儿。”
小寡妇见刘二没有反对的模样,遂说道:“权当买个教训了,老话讲,福祸相依,未必是坏事,您二位说是也不是?”
周小渡笑说:“您说得对!小弟就爱听您这样的玲珑妙人儿说话,今天不做买卖也要特地拐来姐姐窗下,就想着说不定能和姐姐说两句话!”
小寡妇搂着猫儿,吃吃笑着,直夸小子嘴甜。
周小渡:“没有没有,全是大实话,你说对不对啊二孙子?”
刘二疯狂低头,“对对对,谢谢姐姐,啊不不不,谢谢奶奶金玉良言!”
小寡妇脸蛋顿时飞红,一把将纤手中的罗帕丢了下来,跺着脚娇嗔道:“说什么胡话呢?又不是你们家的,怎么能按你们的辈分算?”
周小渡抬手将那方轻飘飘的罗帕接住,手腕翻转,罗帕旋舞如一只紫色的蝴蝶,最后乖巧熨帖地缠在素白修长的手指上。
少年将罗帕置于鼻下轻嗅,随即樱唇莞尔,“姐姐这是什么香?挺好闻。”
女子咬着下唇,双颊绯红更甚,将拍打自己粉颊的米糕放下,而后朝窗外嗔骂道:“小混蛋!”便急急关上了窗户。
周小渡见那俏妇人害羞回避了,只是微笑,把那方罗帕塞进自己怀中。
刘二侧目而视,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顾大啊?”这魔头端的喜怒无常,一身武功深不可测,顾家那堆虾兵蟹将想必是难堪一击,说不定会是砍瓜切菜的刺激场面。
周小渡嗅了嗅自己手上残留的余香,白了他一眼,“废话,杀人者,人恒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