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赢了啊,赢到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呼吸声能让源稚女安心地睡去。
他把脸贴在源稚生冰冷的脸上,哭得撕心裂肺。
“哥哥,不要离开我啊,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哥哥’两个字还是那么温顺和轻柔。
突破了层层桎梏,源稚女的意识在这一刻轰然复苏,极恶之鬼风间琉璃强到能对抗八岐大蛇,却在那个山中少年的痛哭声中烟消云散。
源稚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仍坐在血泊中,怀抱着冰凉的源稚生,大雨哗哗地下着,冲刷着地面上的鲜血去向红井深处。
‘梦貘’在源稚女苏醒的瞬间被解除,风间琉璃逃不出的梦境,对于源稚女来说轻而易举。
这是他简单的本我,那个十七岁的山中少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仇恨过什么,所以噩梦困不住他。
就在源稚女清醒之时,顾谶从镜花水月之中走出,在逐渐崩塌的梦境里,将血液流尽的源稚生从浴缸中拽了出来。
……
源稚生还活着,但心脏已经近乎停止,在梦中他被杀死了,龙化后的身体依然健壮,但全身体征都在衰弱。
他脸上覆盖的骨骼裂开了,血红色的泪水滑过坚硬苍白的脸,这张本该再也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脸上残留着悲痛的表情。
源稚女抱着哥哥哀哀地哭着,但他醒来得太晚了,源稚生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根本意识不到他在这里,当然也不可能睁开眼来看他一眼。
他渴望了那么多年和哥哥的见面,最终和哥哥见上面的却是那个名叫风间琉璃的鬼。
这时,灯光从天而降,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了彼此拥抱的演员,同时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天鹅湖》回荡在红井里。大功率的扩音系统把这首舞曲播放得气势磅礴,似乎在为这场兄弟之间的残杀致哀。
升降平台轰隆隆地下降,平台周围的LED灯亮了起来,五彩的灯光把简陋的工程设备装饰得像是升降舞台。
在那个闪光的舞台上,有人翩翩起舞,跳着《天鹅湖》中王子的舞步。
源稚女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这光怪陆离的一幕。
起舞的身影穿着修身的燕尾服,搭配笔挺的西裤和鲜艳的亮紫色衬衫,白色的丝绸领结,黑白双色的布洛克鞋。
在斑斓灯光的簇拥之下,他是那么的英俊挺拔,犹如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每个节拍他都踩准了,旋转起来轻快活泼,即使是芭蕾舞巨星也会被这个老人的舞姿折服。
他的舞步堪称完美无缺,唯一的不足是,这支舞曲本该是哀伤绝望的,但他跳起来却那么得意洋洋,简直有种喜不自胜的感觉。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舞者,在别人的鲜血面前显得那么欣喜若狂?
升降平台降到了红井的底部,老人踩在血泊里,轻盈地围绕着源稚生和源稚女旋转。那张源稚女无比熟悉的白色面具上,笑容越发地亲切动人。
源稚女恐惧得几乎尖叫起来,却没法发出声音。
王将,这个杀不死的幽灵,几分钟前刚刚被顾谶捏碎了头颅,此刻却衣冠楚楚地跳着舞回来了。
王将在源稚女的面前躬身行礼,就像是演员对着唯一的观众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