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舟身上的伤口没有愈合,但血液已经凝固。伤口虽然没有经过处理,却并未发炎,真是万幸。
她衣衫褴褛,脚上穿着一只鞋子,另一脚赤足,看起来无比狼狈。却,迈着虚弱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祭拜处,面对着两处衣冠冢,缓缓跪在了徐大家的墓碑前。这简单的动作,令她身上的伤口再次挣开,鲜血顺着伤口滑落,蜿蜒而下,仿佛一把利刃,一次又一次割开了她的血肉。
妖舟望着墓碑,用沙哑如同干枯树叶的声音,开口道:“这,明明是天子脚下,最应该重视王法的地方,却进行着一场杀戮;这,明明是行山书院,最应该被世人尊重的地方,却痛苦地葬送了真正的忠骨。”
抓起没有烧完的纸钱,用长明蜡烛点燃,丢入火盆里,看着它燃烧:“哥,你当知道,我接近你,只是想套取院长的消息,你却为我送了性命……呵……真傻。”
火光在妖舟的眼中明明灭灭,明的时候犹如宝剑要人性命,灭的时候犹如无尽深渊要吞噬人的灵魂。
忽然,一阵风吹过,卷起燃烧着的纸币,打着旋翻飞而起,烧掉了妖舟的一缕碎发,然后慢慢落入盆中,归于平静。
妖舟不躲不闪,碎发上的火,却自己灭了。她如同闲聊般说道:“哥,你发脾气了?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哥能活着教训我,别这么小气,只烧一缕头发而已。”
又抓了一把纸币,扔进火盆中,低声道:“受此重伤,却没有流血而亡,是哥在庇佑我,知我心中不甘,即便死都无法瞑目。”红着眼眶,缓缓勾起唇角,“哥,等我提狗贼人头来祭拜你。唯他的血,才配祭祀哥哥的在天之灵。”
起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渐行渐远。
火盆熄灭,蜡烛也快燃尽。
一身黑衣的乌羽白再次出现,来到墓碑前,仔细观察两眼,突然蹲下,在徐大家的衣冠冢前,发现了新鲜的血液。
他用手指碾了血液,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眸光就是一颤,鼻子甚至有些发酸,心中越发笃定:没死,一定没死!
当日,那被老虎撕咬到残缺不全的尸体,虽是女子无疑,但腿骨明显比妖舟本人短了一些,所以,他笃定,死的不是妖舟。之所以那般愤怒,不过是因为心爱的女人被伤,且生死不知。后来下令烧掉尸体,也是不想给大将军后路,为妖舟做个掩护。
眼前看来,此举甚对。
只不过却不知道妖舟去了哪里?
乌羽白忧心忡忡,为妖舟的身体状况担心。他沿着脚印追去,却发现她竟光着一只脚,当即黑了脸,继续向下寻找。
许是妖舟机敏,竟踩着石头前行,让乌羽白再也寻不准方向,唯有一颗心满是担忧,不得消停。
乌羽白将妖舟留下的痕迹处理干净,这才返回无茶楼,等待妖舟。他猜,妖舟没有直接露面,便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暂时不会回行山书院。而二人都熟悉的地方,便是无问茶楼,他在这里等她,最是稳妥不过。且,他还要盯着大将军等人的动向,务必放干净他的血。
天色渐亮,又是新的一天。
叶府里看似一切如常,却又透着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