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亲王加急上书给朕,要银子赈灾,怕是还不知道亲王妃已经许诺了银子。”轻轻一叹,“肖遥殒了的消息,应该还在路上。”
朱德海感慨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痛彻心扉啊。”
皇上看了朱德海一眼,朱德海立刻闭嘴不语。皇上说:“亲王妃要给朕二十万两雪花银,这是要朕帮她杀人泄恨呐。”
听了这话,朱德海脑门的汗就下来了,却不敢擦。
皇上重新打开了奏折,翻看了一下,说:“昨个儿,朕还不知道谁是行山书院的楚妖金。今个儿,此人的名字却被诸位大臣提起,朕想忘都难。德海,你说,此人到底是欺世之徒,还是心怀天下?”
这……这两个词,怎么听都不大对劲儿。欺世之徒,该死;心怀天下,那也该死。这世间,除了皇上,谁有资格心怀天下?!
看来,皇上是想杀楚妖金喽。
朱德海在心里独自猜测计较着,却不敢正面回答皇上的话,唯恐犯了猜测君心的重罪,只能赔着笑脸回道:“楚妖金是个什么人,老奴也说不准。老奴没见过此人,今个儿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儿。他啊,不管是什么人,总归是皇上的奴才,生死啊,都得听皇上的。”
皇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到底是心系天下百姓,还是欺世盗名之辈,试一下便知。朕不罔杀一人,却也愿救万人而杀一人。”
朱德海立刻拍起马屁:“皇上英明神武,当真是盖世天子啊!”
皇上听惯了这种话,也不当回事儿。他垂眸看着奏折上的诗,咀嚼起来:“我辈皆狂人,纵横天地间。十步杀一人,一善救百命。”
朱德海听着,心思转得那叫一个快,于是越发笃定,楚妖金要死。就因为他这首诗,他都得选择用善救人。否则,就是欺世盗名之人。皇上这是准备送上一把温柔的刀,让他自己来个了结,而后成全他的身前身后名。
皇上合上奏折,闭目沉吟片刻,说:“去吧,把庄筱叫来。”
朱德海低声应道:“诺。”低垂的眸光中,划过一丝异样。
片刻后,庄公公款步而来。他的五官仍旧堪称完美,整个人也还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样子,简直就是不近人情的代表人物。一身暗绿色的大太监衣袍,衬得那头银发越发扎眼。他头戴礼帽,向着皇上施了一礼。
和朱德海的卑躬屈膝不同,庄公公的这一礼,堪称彬彬有礼、十分内敛,甚至透着几分大儒才有的清高。
皇上也不恼怒,只是问他:“庄筱,朕有一事问你。南方大雨成灾,遍地骸骨,民不聊生。杀你一人,可得二十万两雪花银,可救天下苍生,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