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跟顾晨沟通着离职领导教给他的那些东西。
“警察同志，你知道吗？部分职场里有一种叫专业技能的东西，如果你具有，就可以不太管这些定律，如果你精通，直接可以过滤掉这些定律。”
“真的假的？”听赵波这一说，顾晨也十分好奇。
赵波则是咧嘴笑笑，哽咽着说：“像我们这些新人，容易对业务想当然，觉得自己优于墨守成规思想僵化的老油条。”
“而且像我这种新人，在逐渐认清自己的想当然后，跳脱不出，就开始融入并成为这些老油条。”
“在我看来，新人开始形成一些职场上的价值观，大致是走出了自己的路数。”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明明可以利用领导前辈交给我的那些东西，去完善自己的工作，可我却把所有的工作做的一团糟，就是一团糟。”
“赵波，你先冷静一下。”见赵波似乎还是走不出自己的心结，顾晨也不清楚，他的问题到底处在哪里？
现在也不敢接近赵波，生怕他一激动，直接从水塔上面滚下去。
要想解开赵波的心结，似乎要从赵波参加工作开始了解。
于是顾晨利用自己商场的心理沟通，继续与赵波交流起来。
“赵波，我觉得你在大学期间，应该是个听了不起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闻言顾晨说辞，赵波似乎被触动一般。
整个人忽然表情一怔。
但这些细节，都被顾晨看在眼里。
可想而知，赵波的确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由于在大学期间的各种优秀，这让他信心满满的接受职场考验。
可现实毕竟是现实，职场的各种不确定因素，让赵波渐渐发现，自己就是职场当中的大傻叉。
巨大的落差，和心理上的反常，让这个原本踌躇满志，想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番成就的自己，无形之中遭到各种暴击。
因此才导致心灰意冷，要做出这种轻声举动。
这在顾晨看来，无非就是一种幼稚的表现，一种对家人的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见顾晨一直盯住自己，赵波也是坦露心扉道：“警察同志，或许你不知道，我在大学期间，是学校学生会的副会长吧？”
“你是学生会副会长？”见赵波用一种你肯定不知道的口吻询问自己时，顾晨也是赶紧装出一副惊诧的表情。
毕竟，学生会会长？当年自己也是被提名人之一，而且呼声很高，人气极高。
也就在大家都以为，自己可能当选的时候，顾晨却主动放弃了竞选。
原因很简单，如果自己当上学生会会长，很多人会有异议，认为顾晨能够当选，很大一部分程度来自于这张帅气的脸蛋。
毕竟支持者，女性几乎是满票，光这一点来说，其他选手就没法玩了。
更何况，顾晨在校期间，各种小迷弟也是一大堆的存在。
而且顾晨并不想将精力放在学生会事务上，而是想抽出更多时间去学习。
因此顾晨的主动退选，曾经造成过一定的轰动。
当然，这些顾晨也不会跟赵波提及，毕竟好汉不提当年勇，提，那只能说明自己现在过的并不如当初。
赵波显然就是这样。
当年是学生会副主席，可见赵波是有些本事的，可往往就是这类所谓的学生会干部，在学校期间自带优越感，毕业之后，或许许多人也会将这种在校园时期建立的优越感带到工作当中。
逢人便说自己是学生会干部，但这些说辞，在职场老鸟面前，应该会获得许多赞赏，但背地里，或许职场老鸟把你当傻叉，这也是普遍存在。
抬头看着天空，赵波将警用水壶放在一边，也是躺在水塔储水池斜坡位置，感慨着道：“当年我在学校，大家都佩服我，恭维我。”
“老师喜欢，同学拥戴，可以说是出尽风头，想着自己能力应该挺强的，所以在毕业那年，我跟女友吹牛，说一年之后，我肯定干成公司的领导，让她等着瞧。”
“呃，冒昧的问一下。”见赵波竟然会夸下如此海口，顾晨也是愣了几秒，这才弱弱的问他。
赵波仰头问道：“你想问什么？”
“关于你女朋友，她也在这边工作吗？”顾晨说。
赵波沮丧的摇摇脑袋：“我女朋友是我学妹，我比她大两届，她现在还在异地大学里读书。”
“哦。”顾晨“哦”了一声，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要让赵波的女友发现，赵波现在混到如此地步，甚至要蹭人家的阁楼睡觉，估计不用他女友说话，赵波都会有想死的冲动。
但顾晨还是要提醒他道：“赵波，有信心是好事，可咱也别把牛吹太大，这样容易被打脸的。”
“呵呵，我知道，这不？现在脸都肿了。”赵波摇摇脑袋，也是为当初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愧。
短暂平复下心情后，赵波这才又道：“其实刚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干出一番事业。”
“而且当时校招的时候，我进入了一个项目组，毕竟是刚毕业，这份工作，算是我正式工作的第一份工作。”
“也许是公司在业内颇有名气，所以待遇也还不错，而且所有领导都能看得出，我是很想通过试用期，留在这里工作的。”
“我甚至连回复别人工作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带上‘努力’，当时很多老同事也感觉到了。”
“他们作为一个过来人，能够明白我这种所谓的紧绷感从何而来。”
“就像刚毕业那会儿，我会在简历里写上很多的社团经历和学校荣誉，无非是勉强证明自己还是有点用的。”
“也正因为没办法在工作里，证明自己有提供结果的能力，所以只好强调我会努力的态度。”
深呼一口气，赵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道：
“当时看着加班三个小时，都还没做出来的工作，在同事手里不到一小时就完成，我心里会不自觉的产生挫败感。”
“而这种挫败感，又会在拖累同事的时候，变成对我自己能力不足的内疚。”
“他们也都知道，不是我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答案，以前我觉得，这句话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努力未必有结果。”
“但后来，我多了另一种解法，那就是有些事情的作答，是有期限的。”
“就像无论是一段关系，还是一份工作，它根本等不到你用努力写出答案的那个时候。”
“没错。”顾晨听闻赵波的这些讲述，也是默默点头表示认可。
这很真实。
赵波则是擦着眼角的泪珠，有些哽咽道：“让人难受的，除了是被突然叫停的狼狈，还有你憋屈还没办法改变的现状。”
“那是我第一份工作，他没有推搪，可也没有继续说话，缓了很久，我才开口，努力跟老同志请教。”
“我说哥，你觉得我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那你同事怎么说？”顾晨也是一脸好奇。
赵波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道：“他也没犹豫，直接说，要学会进度自我管理。”
“他说如果工作里的哪个部分我确实搞不定，就提前跟自己组的同事说。”
“他说，总比到了期限交不出方案，让全组人挨骂要好。”
“毕竟主动沟通，你没有主动问，别人也不清楚你哪里不懂，不能总等着被喂饭，对吧？”
顾晨默默点头：“没错，你同事说的一点没错。”
“呵呵。”赵波干笑两声，也是无奈说道：“那时候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
“我只记得，当时那个老同事，他一边点头，一边叹气说，可惜啊，现在知道的太晚了。”
顾晨闻言，则是摇摇脑袋，说道：“对于这份工作来说是太晚了，可对于你来说，不是才刚开始吗？”
“是啊。”赵波回想起当初的点点滴滴，也是委屈说道：“当时中午吃饭，同事们都点外卖，我当时手里钱不多，就吃老面馒头和白开水。”
“那个老同事看见我之后，主动请我一起过来吃盒饭，我说哥，谢谢你这盒饭，真好吃。”
“我记得那天下班之后，我们聊的不久，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
“他也并不清楚，这些话对刚受到打击的我，能发挥多少实质性的作用？”
“他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在谢谢他的盒饭，还是在谢谢他跟我的聊天。”
“只是我很相信，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难受的想要逃走，明明是被摔在地上痛出泪水。”
顿了顿，赵波使劲的揉了揉眼，这才继续哽咽着说：“我说哥，想麻烦你推荐一些业内的书籍，我想充下电。”
“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废物，干啥啥不行，还经常拖累整个部门的同事挨骂受罚。”
“可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出于不服输和不甘心，我告诉自己，我总会挣扎着站起来。”
“然后往前走下去，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出口，可能不是现在，但也别着急，一定会找到的。”
“这不挺好吗？”见赵波有这信心，顾晨也是鼓励着道：“你的想法很正确，不是吗？那又何必沮丧？”
赵波摆了摆手，自嘲的笑笑：“努力却还是没成功，真的会很无奈。”
“毕竟世上有一条永恒不变的法则，那就是当你变好，你才会遇到更好的，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才会遇到更好的人生。”
“可我在项目组待了两个月，原本还想跟同事打听一下转正的事情，结果才发现，项目组的大部分同事都被开了，我作为一个新人，也毫不例外，我失业了。”
哽咽了一声，努力擦掉眼角的泪珠，赵波也是不服气道：“这是我走出校门之后，第一次被开除。”
“你要知道，就在我离开校园的时候，我还跟女朋友保证，等我那边稳定之后，我就接她来工作的地方好好游玩一段时间。”
“可现在，我竟然被那家公司给开除了，甚至实习期间，因为自己的一些重大失误，还得项目组损失很大。”
“因此，我整整两个月时间，不但没有拿到一分钱工资，甚至还有老员工告诉我，项目组不跟我追责就算不错了，要追责，我可赔不起。”
“就因为这句话，我吓得连工资也不敢问了，直接跟着那些离职的员工一道，离开了我第一家公司。”
“离开也好，毕竟工作需要积累经验。”顾晨看着面前沮丧的赵波，也是随口安慰几句。
赵波则是哼笑着说：“警察同志，是不是很搞笑？我吹牛吹大了，现在开工没有回头箭。”
“当时在电话中，一直跟女朋友撒谎说，我在这边一切很好，只是项目组临时要集体迁到另一座城市。”
“我依然告诉她，等我这边稳定之后，我就接她过来玩，但每次都是在重要关头，我又找了理由搪塞过去。”
“甚至在她生日那天，我从网络贷款上借钱回母校，给她过生日，让她打消疑虑，让她误以为我在工作，而且工资还不错。”
“因为那些学弟学妹都以我为骄傲，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
说道最后，赵波难掩内心的悲伤，也是不吐不快道：“可是警察同志，你知道我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吗？连续进入五家公司，又连续在五家公司辞职或者被动离职。”
“眼看身上的债务越滚越大，可是学校那边女友的开支，因为我参加工作的原因，也越来越大，而且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没有工作，却还背负着一身债务，我甚至连房租都付不起，只能蹭住在人家的阁楼位置。”
吸了吸鼻子，赵波也是一脸委屈：“为了不让住户发现，我几乎是天还没亮就出门，深夜才敢偷偷回来。”
“就这样，我依然在江南姻缘婚恋网站，找到一份业务红娘的工作。”
“原本眼看着没有拿到订单，但至少保底工资还是有着落的，我甚至开户工资卡，就等着公司给我打钱。”
摇摇脑袋，赵波一脸无奈道：“可现在好了，公司搞割韭菜杀猪盘，直接被要求整改，还涉嫌偷税漏税。”
“所以领导和部门员工，都树倒猢狲散，都想赶紧跟公司撇清关系。”
“他们根本不在乎那点工资能不能拿到，而是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抓进去。”
“可他们可以全身而退，我怎么办？这一个多月，我每天只睡不到四个小时，甚至有几天走在大街上，直接就是晕倒过去。”
说道此处，赵波已经是泪流满面，也是哽咽着说：“可就这样，昨天，我的女友又打来电话，说最近室友的男朋友给他买了一款包包特别漂亮，她也想要，就等着我发工资给她买回来。”
“也就是昨天，我妈打来电话，询问了一下我最近的状况，说我都出来工作一年时间，到底赚了多少钱？老家的房子，因为上半年的自然灾害，损失严重，需要钱维修，问我能不能拿点钱出来……”
赵波说话的同时，语气也带着抽搐，似乎这种种的一切，已经把他逼上绝境。
看着顾晨，早已是泪流满面的赵波，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痛哭流涕道：
“我真是太失败了，我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为了维系和女友的关系，欺骗她我一直在拿着高薪，并且很快就将成为公司的最佳员工，也很快要提拔为干部。”
“可谁能想到？谁又能想到？我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起，每天吃两顿，而且还都是老面馒头。”
“家里老母亲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拿点钱出来修老屋，我甚至都无能为力。”
“不仅如此，在网上各种借贷，我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已经成为失信者，可能再也不能从网上贷款出来，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所以你才发短信告诉你母亲，你要轻生的短信？”顾晨问他。
赵波默默点头：“我没有办法啊。”
“那就收回你那该死的自尊心。”顾晨也是大声回道。
这一句痛骂，似乎将赵波当场骂醒。
原本浑浑噩噩的状态，似乎在刚才的痛骂声中，如一道惊雷炸响。
赵波揉了揉眼，看向面前的顾晨，忽然用祈求的口吻问他：“警察同志，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女友今天晚上就要坐车来到江南市，她来找我，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
“我……我现在身上已经没钱了，而且我俩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背负一屁股烂账，我……我没脸见她，呜呜！”
说道最后，赵波直接痛哭流涕，似乎这一切让他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当初学校的天之骄子，如今自己却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似乎只能寄希望于面前这个年轻警察。
他怕死，但现在却别无选择。
也就在赵波精神崩溃的同时，顾晨却缓缓说道：“你先跟我下去，今晚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