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真的没想到,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关于传染病患者需要隔离这件事,在肯特王国的时候,他只负责下命令,活儿都交给学生、下属、议会工作人员去做。
不管是卫兵,还是魔法师,把病人从病人家属手里拖走,那活儿都干得十分利落。当然,其中的一些呵斥,恐吓,以及推推搡搡啥的,格雷特……
也只能装看不见了。
但现在,没有别人,没有足够强的暴力机构,可以随便支使。难道要他凝聚一个火球,然后大喝一声:“病人家属全部滚出去,不然我就炸了这地方”?
很显然不能。格雷特只能按捺下满腹吐槽,与红石部族的大巫祭沟通:
“能不能让没得病的人先出去?这种病是会传染的,健康人和病人待在一起,疾病会传到健康人身上的!”
“传……染?”红石部族的大巫祭眨巴眨巴眼睛,艰难地重复了这个陌生词语。格雷特心底一沉,刚开始思考怎么和他解释这个概念,就听这个干巴中年人道:
“疾病会传到别人身上?怎么可能?你见过身上有伤口的人,把伤口传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格雷特脑袋嗡的一响,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向土著普及“传染病”这个概念……
哪怕当年援非的时候,那些非洲土著,至少也知道病是会传染的啊!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走。红石大巫祭“哎哎”地追在后面,
一直跟到空地中央,格雷特蓦然停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了上去:
“别啊!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务必要救救我们!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年轻的战士们还能顶住,但是老人和儿童,还有孕妇,他们……他们快撑不住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格雷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前几年的外交会议上,他试图向野蛮人推广牛痘的时候,曾经得到了无情的嘲笑:野蛮人根本不需要这个!
野蛮人的体质足够强!体质太弱,会中招的,本来就抗不过荒原上的寒风,本来就没资格活下来!
呃,但是新大陆的土著,好像并没有严苛到“生病了扛不过就去死”的地步。相应的,他们的体质,也确实没有到野蛮人那样,依靠强大体魄就能无视大多数疾病……
果然是自然环境太好,生活得太舒适了吗?
许许多多念头从格雷特心里一闪而过。他沉着地点点头:
“我会帮忙。――我走出来,是为了在外面医治比较方便。把你们的病人都搬出来,重病人优先搬,孕妇和儿童优先搬。”
“听到了吗,将病人都搬出来!”
红石巫祭直起腰杆,声音洪亮。听到他的命令,战士们立刻卷起袖子,忙忙碌碌开始搬人。这些土著全都是睡皮革褥子,一人拎两只角,另一个人拎对面两只角,非常方便就搬起来。
很快,窝棚当中的空地上,就横七竖八,摆满了一地的病人。至于那些病人身上盖的毛皮,毛皮边上堆着的干草,格雷特叹了口气,已经不想说什么话了。
褥子上会沾染天花病毒?
健康人睡了也会被传染,需要彻底清洁,可能的话,彻底烧掉?
如果必要的话,这些窝棚也要烧掉?
从公卫和传染病防治的角度确实是这样,但是从生活的角度――好极了,全部烧掉,然后这帮土著全部冻死在冬天?!
他一声不吭,先扔出观命术,飞快地扫了一遍。这个部族并不大,总共两三百号人,被疾病撂倒的能有五十来人。而法术灵光提供的视野里,病得快要死掉的,只有十几人。
还好还好,治得过来。
仔细观察一下,每个人裸露的脸上、手上,都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水疱,有的晶莹透亮,有的已经溃破化脓。再切换到黑暗视觉扫一扫,大部分患者,都有不同程度的高热。
很好,真的是天花――这种一扫一片,能够灭族的烈性传染病。格雷特只希望,这玩意儿别传播得太远,别从这片大陆南端传到北端,东头传到西头……
所以天花要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