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回到城中,再次去看了看伤员的安顿情况。
他在一个个帐篷里走进走出,安慰着清醒的伤员。有些伤员很不幸,因为他们残疾了。但相对于城外埋着的那些人,他们又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可以活着回到自己的家,见到自己的亲人。
无论是这些残疾的伤员还是城外死去的勇士,朱由检唯一能做的就是发钱,多多地发钱。
忙完这一切,朱由检又回到了城头,看着逐渐偏西的日头,下了让周遇吉回城的命令。他突然想起古代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夜盲症的传说,有些担心起他们的安全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太阳即将从远处的地平线落下时候,周遇吉的龙骑兵出现在视线尽头,起先是一个点,后来是一条线。
落日、骏马、马背上的黑甲骑士。
像一幅画。
歼敌三千,无一伤亡。
龙骑兵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地站在朱由检面前,希冀着他的夸奖。他们大多年轻,背井离乡一路来到边关。为的,是光耀门楣,是建功立业,是保家卫国。无论其中哪一个理由的比重最重,至少,在战场上他们都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会喝酒吗?”
“会!”
“想喝酒吗?”
“想!”
“今夜,朕准你们畅饮达旦!”
欢呼声穿破了云霄,太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彻底从天边消失,躲了起来。
朱由检料定黄台吉不会去而复返。
而黄台吉确实不会。
夜间行军不便,他停了下来,在一个河边安营扎寨。
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已经回来多时了。
如他不安的预感一般,派出的两个甲喇,三千骑兵,全军覆没。
他麾下的正黄旗不过九千余众,此次折损了三分之一。不光如此,向来战无不胜的八旗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虽然人常说骄兵必败,但那是将领的事。士兵若有战无不胜的信念,军队的战斗力将有质的提高。信念,靠的是一次次胜利。但信念的崩塌,可能只因一次的失败。
帐篷里,四大贝勒沉默而坐。
终于,莽古尔泰忍不住了。
“大汗,接下来回盛京吗?”
“回!对方的骑兵克制我八旗兵,只能暂避锋芒。”
“眼下即将入冬,蒙古那边的交易又断了,我们该怎么办?”阿敏问出了一个与当下无关,却又很有意义的问题。
黄台吉沉默了。
努尔哈赤杀的太多了,辽东虽然地域广阔、土壤肥沃,可人实在太少了。这两年他继承汗位以来,虽然对汉人实施了怀柔的政策,但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成效。而半游牧半渔猎女真人,根本不擅长种地,也不想种地。从地里刨来的,哪有抢来的快?
“前段时间收拢的插汉妇孺共有两万多人、羊七万余头,牛一万余头,战马两万匹。细算来,此次出征倒也有一定的收获。”代善开口了。
几人听了终归心里好受了一下,至少抢了不少人和东西。
“今夜明军还会来吗?”莽古尔泰再次问道,他有些害怕那些黑甲骑兵了。也不靠近你,远远的对着人群就是射,追又追不上,逃又逃不了,简直不是人。
“应该不会了。但还是要警惕,我已经让斥候在周围二十里外警戒,一有消息咱们可以及时应对。”黄台吉回答道。
眼见没有人再说话,黄台吉宣布结束了这次仪事。
帐外一片寂静,以往出征归来载歌载舞的场面不复存在,好多八旗兵心里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输?
没人告诉他们答案,因为问题的缔造者朱由检正在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