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又出了几次城,见到了越来越多的流民。
这些饿得皮包骨头的难民连跪在地上乞怜都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有的已经躺在路边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他曾下旨让各府各州县妥善安排过往难民,不得驱逐,但涌向京城的难民数量却只见多不见少。
想到这,朱由检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个皇帝的圣旨看来走不了多远嘛。
也或者说,对于有些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块破布。
“王伴伴,卢象升该到了吧?”
“回万岁,料想也就是这两日。”
“嗯...
朕,已经等不及了啊!
腊月十八,朱由检终于接到了卢象升已经到了城外的塘报。
“哈哈!王伴伴!卢象升回来了,召他进宫!朕要见他!”
平台上,朱由检见到了两个多月没见的卢象升。
“卿受累了。”
“为陛下效命,不敢言累!”
“哈哈”朱由检开怀一笑,转言问道:
“刘元斌如何?”
“臣与刘配合配合默契。”卢象升正色道。
他不知道的是,出征之前朱由检派人给刘元斌传过口谕,让他一切听从卢象升的安排,不得擅自干涉他的军事行动。
“那就好,卿这一路剿匪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啊?”
朱由检的问题把卢象升问住了,沉默了一下。
“敢问陛下,所说的是哪方面的见闻?”
“沿途可见流民?”
“甚多!”
“何故如此之多?”
“官员腐败,自然灾害。”
“还有吗?”
朱由检目光炯炯地盯着卢象升,像是要刺穿他的灵魂。卢象升被他看得头皮一麻,跪伏在了地上。
“臣,不敢说。”
“起来说,如实说!”朱由检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此次前往陕西剿匪,见了许多不忍目睹之事。陕西连年大旱,本就土地贫瘠,加之赋税和徭役过重,灾荒四起。胆子大的造反,胆子小的往外跑,跑不动的就等死。许多地方已经草木尽,人相食。”
“官府呢?”朱由检的心越来越冷,语气也越来越冷。
“无所为!”
“好!好一个无所为!朕到底是知道了朕用了什么样的官员!朕到底是知道了这京畿之地为何多了如此多的流民。哈哈哈!”
看到朱由检怒极反笑,从盘龙宝座上站起来来回走动。卢象升吓得再次跪倒在地上。
“臣,不吐不快!请陛下治罪!”
“对!卢象升,你有罪!你应该把那些坐视治下百姓因饥而死的官员统统杀光!一群尸位素餐之辈,朕养他们有何用?啊?”
听着耳边朱由检暴怒的声音,卢象升身体猛地一抖,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连一旁的王承恩和伺候的内侍们都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他们从没见过皇帝如此愤怒,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随时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噬。
许久,朱由检平静了下来。
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
“朕任命的官员让朕的子民吃不饱饭,所以他们才拿起锄头造反。朕,要为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