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正商量着,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黎氏只当又是村民过来瞎打听,让长子李春去对付。
李春开门后,高声喊道:“阿爹,阿娘,谢家大爷来啦!”
夫妻俩急忙把谢大郎迎进屋里,黎氏见谢大郎还提了条鱼,笑的合不拢嘴,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谢大郎开茶铺的,最会说嘴,笑嘻嘻道:“先来拜拜香,就怕您二位将来有了富贵,就忘了姓谢的了!”
李贵见谢大郎也这么说,喜的心里直发痒,故意叹了口气,道:“今年办冬事都艰难,哪谈得上富贵?”
谢大郎笑道:“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黎氏一颗心砰砰乱跳,忍不住道:“您就别绕嘴了,赶紧和我们说说,是不是羽子真发迹了?”
门外的李春也将脑袋伸了进来。
谢大郎喝了一口凉茶,抹了抹嘴,笑道:“王忠嗣大将军,听说过没有?”
黎氏忙道:“能不听说吗?那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动动手指头就能杀几百个蛮胡呢!”
谢大郎摇头道:“过了,过了。王将军也是个人,最近遭奸人陷害,得亏咱羽子破了案,救下王将军。圣人一高兴,就赏了他个七品大官做!”
李贵夫妻都瞪大了眼珠子,好半晌后,还是李春在门口嚷道:“羽哥儿当上官老爷了吗?”
黎氏回过神来,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脸颊发颤的叫道:“我怎么那么浑呢?好好一个儿子,怎么不要呢?”
李贵又挨着墙坐下,不住唉声叹气。
谢大郎也听说过两人拒绝李羽认亲的事,宽慰道:
“若是羽哥儿认了你们,现在也就在地里干活,哪能做上大官儿?如今情分虽差了点意思,但只要他提携你们一把,还怕没好日子过吗?”
黎氏大觉有理,忙道:“谢大爷,您是个有见识的,依着您,咱们该怎办呢?要不要孩子他爹去长安串一串门?”
谢大郎来的本意,就是要帮着李贵家谋一番富贵。
他与李羽没半点情分,只有先让李羽提携李贵家,然后才能让李贵家提携自己。
主意他也想好了,当即道:
“要我说呢,就着你们当年帮他父母处理丧事的情分,他一定会照承你们。但人情这东西,用一分少一分,又隔这么远,迟早要霍霍完!”
李贵愁眉苦脸道:“那该怎好呢?”
谢大郎目光转向李春,笑道:“要想细水长流,就得让春哥儿去长安,有羽哥儿照承着,还怕春哥不出头吗?春哥儿出息了,你们还没好日子吗?”
黎氏喜道:“果然是个细水长流的法儿!孩子他爹,明天你就带着春哥儿去长安,家里我看着就行。”
李贵连连点头。
无论李春能不能像李羽一样混出人样,最起码吃喝有了着落,家中能剩下一张嘴的嚼用,没理由不答应。
正要开口时,谢大郎插嘴道:“最近商州去长安的道上不太平,上个月,有人在黑龙坡附近发现几十条尸体!”
夫妻俩顿时都变了色,倒是李春喊道:“我不怕,我要去长安找羽哥儿!”
谢大郎笑道:“谁说不带你去呢?不过总要小心些才是。正好明天我要和一群朋友去长安赶西市,春哥儿就跟着我去吧。”
李贵夫妻都没多想,不住向谢大郎道谢。
当晚,黎氏把鱼炖了,又找村长家借了瓶酒,算是给儿子践行。
次日一早,李春背好一个包袱,告别父母,去城里找谢大郎。
辰时中,七八个像谢大郎一样的小商贩结了伙,带上李春,一起朝着长安去了。
……
临近戌时,李羽将自己在华清宫写的红楼手稿交给秦国夫人,然后将她送到门外。
回屋后,将门拴上,背靠着门,只觉浑身疲惫,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天一整天,他就像个陀螺一样,忙的没有停过。
一大清早,先去金吾卫衙门点卯还假。
张守年对他态度又有了很大变化,不再有上下之别,完全将他当做同僚朋友,隐隐还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成为副街使后,他也有了一个独立的小衙门,可以组建自己的小班子。
当即将伍天明、许信、宋玉等熟悉的手下都调了过来,还将三人都升了队副。
以后金吾卫右街衙门的任何决策,也都将经过他的意见。
升职的手续已不必他亲自去办,自有手下人跑腿。
于是他趁着上午时间,先去户部领了凭信,再去太仓领了禄米。
因为他升为正七品是今年的事,故而禄米是按照他去年从八品标准发放,一共六十七石粮食。
他一个人的话,吃几年都吃不完,而且又没地方放。
太仓倒十分灵活,官员如果不想要米的话,可以换成等价的钱或者绢。
一石米一百五十钱。李羽将六十石米换成五贯铜钱,二十匹绢,再加上剩下的七石米,一起运回家中。
除了禄米外,他还有两顷职分田,两倾永业田,以后每个季度都能收租。
官田都由工部屯田郎中管理,有的官员自己收租,有的则委托工部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