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器先生,有何贵干?”
陆南栀平静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她既不邀请对方进来,也不开口驱赶。
于是两人就保持着这么一个有些僵硬,有些尴尬的距离……赵器站在门口,陆南栀坐在室内沙发上。
“是父亲让我来的。”
过了一会,赵器坦诚交代,他小心翼翼询问道:“我可以进来坐坐么?”
陆南栀低眉,端着茶盏,盏中茶水已凉,倒映出自己垂眸的面颊……先前的谈话才刚刚说到赵氏,她对赵氏的情绪很复杂,对赵器的情绪也很复杂。
如果说,这是一位不学无术,糟糕透顶的纨绔……但偏偏联姻之后,他没有触碰过自己一根手指头,他比自己更清楚这场婚姻的意义。
在外面,很多人都把赵器说成无恶不作的垃圾。
事实上,只有烂泥的形容才是最贴切的。。
他扶不上墙,也知道自己扶不上墙……于是只在祖荫允许的范围内挥霍,喝酒,玩乐,结识狐朋狗友,按照他这样的“消费”方式,赵氏庞大的财力可以轻轻松松地支撑他一辈子。
这是一滩烂泥,也是一滩合格的烂泥。
但如果他这些年以“继承者”的身份,申请接过一部分项目,以自己意见来替换花帜高层的决策……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几个错误的决定,赵氏就会在数年之间崩塌,大厦倾倒往往只在一朝,一夕,一瞬,一人。
“外面正在跳舞……”
赵器看到夫人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于是缓缓入内,动作很轻,他关上了房门,来到沙发前, 体态和神情都有些拘谨, 缓缓道:“我看到了你的妹妹……她离开大都已经十年了。”
陆南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十年。
其实她心底有一丝丝的欣慰,赵器能说出十年,说明他还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 而不是像外面的那些人……只能说出“很多年”,“很久”, 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感慨性词语。
这样的寒暄只有一句。
因为哪怕愚蠢如赵器, 也知道……在寒暄这件事情上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他和陆南栀只有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彼此之间的联系淡泊如水, 更不存在什么狗屁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能够进入这件会客室,都已经算是天大的幸事。
他坦诚道:“其实……是父亲让我来的。”
“……我知道。”
陆南栀抿了口微凉茶水, 定下心神,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缓缓道:“可我实在没有想到, 议员先生会先让你来与我接触……”
这算是什么招法?
今天的自由舞会,其实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无声战场。
南湾派系的陈叁第一时间就与自己密谈, 希望能够确认关于觉醒法案的最终意见……以及进一步建立双方的同盟合作关系。
可时至如今,崔忠诚和赵西来都没有动静。
他们来到了自由礼堂,却没有参与会客厅的交谈活动, 更没有来找自己……看起来应该是在等礼堂大厅的交响乐演奏会开始。
那么这两位是想要压轴登场。
可赵西来竟然派出了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急先锋”。
“父亲让我来看看你……”
赵器轻声笑了笑,道:“其实我不太想来, 或者说不太敢来,因为对我而言……你实在是一个太遥远, 太神圣,太缥缈的存在。”
一番恭维, 看陆南栀没有任何反应。
赵器也没有继续废话,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父亲希望你能改变关于觉醒法案的态度……花帜会全力支持你的所有政见,除了法案。”赵器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合同,“这是父亲尚未公开的遗嘱。”
他将合同放在桌上,缓缓递推过去,一边凝视着夫人的双眼,一边缓缓开口, 道:“赵氏将赠出花帜大厦51%的股份,你会拥有花帜的绝对控股权……这远胜过当年陆承先生所拥有的财富,十年期间翻了数十倍。你会成为东洲,乃至整个五洲地位最显著最伟大的女性, 仅次于北部要塞的那位。”
花帜的股份,是为财富。
议员的席位,是为权力。
陆南栀默默看着那份合同,她没有打开文件,但仅听言语便被赵西来的魄力所震撼到了……这种让步比割肉还要离谱,绝不是南湾开出的那些条件能够相比的。
“父亲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一切都顺利,那么他离开之后,会给我留下一个简易的信托基金。赵氏还会存在,但不再是花帜的主人……就像是十年前的那样。”赵器声音很轻,道:“如果你愿意,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结束和赵氏的关系……在那时候我会主动结束和你的婚姻,还你一个清白无赘的声名。”
除了财富,权力……还有经营多年的声名。
全都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看似一滩烂泥的家伙,却说出了足以影响整个五洲格局的话。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