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泉州府,永宁卫。
深夜,浪花不断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永宁卫的士兵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他们站在被修缮的永宁卫城城墙,看着皎洁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岸线。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被海浪裹挟着冲上了沙滩,那人影躺在沙滩上休息了片刻,随后艰难起身,挣扎着想要离开沙滩。
然而他身后新涌上来的一道海浪重重拍打在男人的身后,将虚弱的他拍倒在地,险些重新卷入海水里面,那男人不敢松懈,用尽全身力量向前踉踉跄跄地奔跑出几步,随后才体力耗尽摔在柔软的沙滩上。
下一刻,一双靴子出现在男人的视线中,他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清眼前是什么人,可他的目光只来得及扫到一件战袍,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在他的意识彻底坠入深渊之前,他听到一个男人用亲切的闽南语喊道:“阿贵,这边有个人从海里冲上岸……”
……
“水……水……”
“大人,他醒了。”
一道粗犷的声音在黄如新耳边响起,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席上面,一旁有一个身着单衣的男人走到桌子边,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凑到黄如新嘴边,他的嘴巴一碰到水就不由自主的将碗里的水吞咽下去,感受着清水滋润着干涸的喉咙,黄如新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等他一碗水下肚后,体力也恢复了些许,那男人将他搀扶着坐起来,靠在墙边,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甲胄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扶着黄如新的男人连忙松手,向甲胄男行礼问候。
“连长大人。”
甲胄男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将威严的目光放在黄如新身上,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被海浪冲上岸?”
黄如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大人,这里是哪里?”
虽然从没听过连长一职,但从那男人对他的恭敬态度,不妨黄如新推断对方身份不低。
连长似乎对他反问自己有些不满,他眉头微皱,但还是回答道:“这里是泉州府,永宁卫。”
“泉州府!”
黄如新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他虚弱地抬起手,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名为黄如新,自鸡笼(明代对台湾的称呼)泅渡而来。”
“鸡笼而来?”连长和那男人都吃了一惊,后者更是惊讶道:“鸡笼到这里乘船都要数十日,你只身一人如何渡海而来,切莫欺骗大人!”
“小人没有说谎。”黄如新挣扎着起身,他咬着牙,说道:“鸡笼西夷杀我全家,辱我妻女,小人险些被射杀,坠海逃亡,途中遇到一艘好心的船家相救,可惜遭遇海浪,船只倾覆,仅小人一人生还,被海浪冲到岸边。”
听他这么说,再看看他那满脸怒容,连长心中信了大半,他斟酌片刻,道:“你在这边可有亲戚投靠?本官可以为你写路引,送你前去。”
“小人没有亲戚了。”黄如新苦着脸说道,他随后强撑着身体跪在床上,向连长抱拳,哀求道:“还请大人将小人送往泉州府城,小人欲以鸡笼情报告之知府,求知府大人为小人伸冤。”
“知府大人又怎会管你这点小事呢,更何况事情是在西夷的地盘上发生,更不可能插手了。”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听他这么说,黄如新的脸色灰了几分,不过那连长思索片刻后,道:“黄如新,你对鸡笼岛上情况掌握多少?岛上汉人处境怎么样?”
“小人自幼在鸡笼生长,又为西夷做工几年,对鸡笼岛上事务自然了如指掌。”黄如新回答道,“岛上汉人约莫一万多户,他们都与小人一样,饱受西夷压迫,平日还要遭受山中蛮人袭扰,苦不堪言。”
“既然这样,本官就与你一同前往泉州府城面见知府,求知府书信一封告知郡王千岁,以郡王千岁的脾气,他定然会挥师东进,驱逐西夷。”连长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听到事情还有转机,黄如新眼前一亮,当即重重向连长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同时喊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后,他不顾磕红的额头,饱含热泪地看着天上,道:“爹,娘,阿莲,我终于能够为你们报仇了!”
连长和士兵看着这一幕,心情不禁复杂起来。
……
七月十五,南京城,南安郡王府。
一大早,苏言就在窗外鸟儿的叽叽喳喳中醒了过来,他看了看从窗户缝隙洒进来的阳光,又低头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胳膊熟睡的郑茶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郡王府的风景的确好,居住在这里,苏言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起来,相较于总督府,苏言只住了没几天就喜欢上了这座属于他的王府。
“夫君”
郑茶姑那慵懒的声音传入了苏言耳中,他低头看去,郑茶姑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他的胳膊上起来。
苏言柔声问道:“不多睡会?”
“为妇者怎么能比丈夫睡得更晚呢?”郑茶姑说着,从薄毯里坐了起来,露出那白皙诱人的肌肤,但下一秒就又被她拉起毯子遮住了。
苏言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翻身下床,拿起衣袍就要给自己穿上,郑茶姑连忙起身道:“夫君,让妾身为您更衣吧。”
“不必,我自己来。”
苏言摆了摆手,拒绝了郑茶姑,但郑茶姑还是贴了上来,为苏言穿好衣袍,途中苏言还和她嬉笑打闹了一番,整理好着装后,才走出房间。
随后,苏言又在婢女的服侍下洗漱打理,来到前院的膳厅准备食用早膳,他才刚刚坐下,管家苏谦就走了过来,对苏言说道:
“殿下,总督府刚刚送来一份从泉州府发来的奏报。”
“拿过来给我看看。”苏言舀起一勺稀粥送进嘴里,咽下去后,对苏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