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蛞噪!”朱成功笑骂了一声,随后打量着同样身着四团龙绿袍的苏言,用感慨的语气说道:“安国,真是少年可畏,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二十有二吧,如此年纪就受封为郡王,实在令我感到羞愧。”
“千万不要这样说。”苏言苦笑着说道:“大兄如此言语实在折煞我了,能够收复江浙,并非我一人之功劳,全赖三军将士齐心。”
朱成功的性格使然,使得他对苏言这种有能力而不张狂的人很有好感。
因此,他拍了拍苏言的肩膀,道:“安国不必谦虚,能者过度谦虚反而会使人低看,切记。”
“小子受教了。”苏言客套地说道。
朱成功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苏言就主动问道:“不知大兄及大嫂接下来几日要下榻何处?”
“我已命福伯在城南购下了一处府邸,在大婚结束之前,我们都会住在那里,安国,成亲当天你就领着迎亲队伍到那座府邸接亲吧。”朱成功说道。
“明白了。”苏言了然,朱成功的确应该在南京购下一处地产,不然的话他们远道而来,总不能住在驿站里让苏言接亲吧。
朱成功好歹也是堂堂延平郡王,这未免太寒酸了点。
苏言又与朱成功闲聊了几句,便邀请后者进入总督府,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与朱成功一同前来的人数似乎少了谁。
朱成功见苏言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安国别看了,五妹即将大婚,按照习俗不能与你相见,再按捺几天吧,等初七婚礼之日,你们就能相见了。”
苏言挠了挠头,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陪着笑,招呼朱成功等人到前堂落座,命人沏茶待客。
两人同为南明抗清将领,谈论最多的自然还是当前的局势。
根据朱成功所说,他麾下的兵马仍然被耿继茂的兵马挡在东莞县以东,而无法继续西进一步,朱成功本来还想北上绕过东莞县,穿过群山从北边攻打广州,但他郑军的构成基本是闽南人,漳州之战后加入的潮惠二州兵马因为地域排斥并没有受到重用,语言不通、地形不熟,再加上耿继茂早有防备,派出去的兵马大败而归。
不过好消息是,郑氏水师即便分出了一部分借给苏言调动,他们仍然能够在南海海域上横行,在几次遭遇战中击溃了清广东水师,夺取了南海海域的制海权。
这也让朱成功顺利与还在粤西坚守的残明势力取得联络,朱成功贵为国姓,又是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是广东身份最高之人,理应取得广东明军的指挥权。
然而,南明势力内斗的优良传统再次发扬了起来。
两广总督杜永和拒绝听从朱成功的号令,他公开声明自己是永历皇帝亲赐两广总督军务,理应调令两广各明军兵马,将朱成功的使者驱赶出去。
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势,提高威望,杜永和命令李元胤攻取化州,并要求高州的太子太保李明忠听从自己的调令,出兵收复罗定府。
可那李明忠哪里会听从杜永和的命令,他将杜永和的使者赶出高州,下令高州城门紧闭,防备杜永和恼羞成怒之下攻打高州。
那杜永和一开始的确想要攻打高州,但所幸李元胤理智尚存,知道现在内斗并非好事,便说服了杜永和,这才使得雷、高二州明军免于同室操戈。
除了杜永和外,占据神电卫的督师大学士郭之奇、刑部右侍郎连城璧二人积极响应了朱成功的号令,他们二人率领这段日子收拢起来的明军及反清义军东进肇庆府境内,先后攻下了双鱼所及阳江县,得到了郑军从海上送达的军械补给。
听完朱成功的叙述后,苏言沉默许久无言,他虽然对南明的内斗传统已经快要习以为常了,可还是被杜永和的操作惊了一下,要知道,粤西除了高州和雷州外就都在清军的占领之下,广西也几乎全境沦陷,杜永和等于是在清军的重重包围下还在内斗。
杜永和有种,苏言佩服。
既然强攻东莞县无法打开局面,朱成功便决定利用制海权将军队运输到阳江县,与郭之奇和连城璧的兵马一同图谋肇庆府,意图拿下肇庆府后再从西面攻打广州。
这个想法还只是草稿,朱成功是准备从南京回到广东后,再亲自指挥粤西战事。
苏言听完他的想法后,本能地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率不高。
先不说朱成功的兵马似乎有种离开水就会质壁分离的特性,那郭之奇与连城璧的兵马都是被打乱的明军和各地义军组成的,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两个陆战废材联合起来准备在敌人的后方搞事情,也不知道是该夸朱成功胆子大,还是说他是在异想天开。
出于好心,苏言还是决定劝说朱成功取消这个计划,他语气严肃的直接对朱成功说此战必败无疑,接着还没等朱成功发怒,他就又接着说道:
“大兄,那郭之奇与连城璧虽然忠于朝廷,愿意服从您的号令,但您要记住的是,他们二人麾下兵马都是被打乱的溃兵和各地没有接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义军,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大兄的兵马亦不精于步战,水战中清兵或许无法匹敌,可清军精于步战,又占据了主场优势,随时能够调集兵马前来驰援,若是坚持出兵,也只会是必败无疑,白白损兵折将。”
苏言的话还是说服了朱成功,他脸色变了变,点头接受了苏言的说法,不过他随后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看向苏言,道:“安国,那施琅的意见和你相差不二,他也是认为此战必败,你二人真没有私底下联系么?”
“……”
苏言一时间无言以对,不过要是说是施琅也提出反对的话,那他倒是不觉得什么意外。
朱成功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只是在和你说笑罢了,不过那施琅的确也用了相同的理由想要劝我取消计划。”
“那大兄为何还坚持己见?”苏言无语地问道。
“那自然是想要来听听你的想法了。”朱成功笑着说道,“若是连你也反对,那么此战的确不可为,可若是你同意了,我也敢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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