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父救了我的命,救了一个镇子人的性命,为了救人放弃了自己的性命,那是真义士,我既答应照顾他的女儿,就会好好照顾,她就是我的女儿。”朱本飞义正言辞地说。
晨光潜在屋顶,闻言,心生异样。她一直觉得朱本飞不是好人,是佛口蛇心的虚伪之徒,可是这样的人居然能用钦佩的语气说出“真义士”这样的话,待恩人的女儿如同亲生,莫姑娘的态度佐证了他们父女之间关系不赖。这就像是胸口处提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坏人她只喜欢纯恶的,像那种坏里边还带着点好的坏人她最讨厌了,就像是忽然在屎里看见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比屎更恶心,因为还得多看两眼。
高旺大概也觉得朱本飞虚伪,对他的话只是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两人之间变得不太愉快,僵着分开,各自去休息了。
晨光见人都走光了,离开会客厅,出了县衙,回到先前藏身的小巷。沈润还没出来,她在巷子里等了约一刻钟,沈润终于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晨光不悦地问,沈润搂着她的肩膀往回走,晨光跟着他,接着问,“那圣使大人是个什么来头?”
两人穿过巷子走到下一条街,已经子时了,街上空无一人,沈润轻声回答:“来头不知道,不过是什么身份,我大概猜到了。”
“什么身份?”晨光一脸狐疑。
沈润犹豫了一会儿,俯下头来,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应该是个太监。”
“太监?!”晨光满眼惊诧,搓了搓被他吹痒的耳朵,街上又没人,好好说话就行了,干吗和她咬耳朵,“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奇怪么?是个太监,还是个自幼就净身了的太监。”沈润道,“那种嗓音我从小就听,太熟悉了。”
“哦!”晨光恍然点了点头,“我说怎么听着有点熟,成安就是这么说话的。”
成安是贴身伺候沈润的太监,是和沈润一块长大的,她这么说有点嘲笑的味道,沈润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不过也不一定,有人天生嗓门细,听声音不一定准确,许诰的声音就是天生细像个太监,六部的人总在背后拿这个嘲笑他。”
许诰既工部尚书,此人声音确实细,每次在晨光宫慷慨陈词,都像有只鸭子在讲人话,曾引出过不少笑话。但许诰是个很能干的人,要是他知道他效忠的君主在背后嘲笑他像太监,说不定会愤然辞官。想起他闹的那些笑话,沈润也有点想笑,他忍住笑意,他想给晨光做出榜样,正直的君王不应该嘲笑臣子身上的小笑点。
“或许声音做不得准,但那人确实是个太监。”他笃定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晨光不解地问。
沈润的气息出现了异样,晨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狐疑地望向他,沈润沉默地向前走,似在犹豫。晨光又问了一遍,沈润无奈,犹疑了一会儿,低声道:
“一个男人,五个女人,在一张床上折腾了良久也没进入正题,不是太监是什么?”
晨光惊诧,她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步,忽然停住脚望向他,眼中流露出了异样。
即使是黑灯瞎火的夜晚,这样的目光依旧如利刃,狠狠地刺了过来,刺进沈润的心脏。热血开始上涌,涌向耳根,一同上涌并澎湃起来的还有恼羞成怒的怒意,他不等她开口,冷着脸,阴恻恻地说:
“你在这么看我之前,不如先把你的良心掏出来看一看。”
她又没说他是太监,他倒是先指责起她没良心了。
晨光嗤地笑了,不说话,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