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十年,便宜得很。我没让雁云国年年向凤冥国交纳岁贡,也没让你们雁云国的君主世代对凤冥帝俯首称臣,是给你的面子......”晨光浅笑着对他说,笑意敷衍,根本不在眼睛里。言外之意,给了你面子,就要知趣,别给脸不要脸。
端木冽知道她的意思,他只是气不过。
晨光含着笑道:“你也不用生气,我知你不甘心,雁云国全部的财富能买下整片大陆,却只能在战争时期任人宰割,还要被蛮族一次又一次地勒诈,损了颜面,损了银钱,还是没能保住雁云国。的确,论财,凤冥国和雁云国一个在地一个在天,论人,原来的凤冥人和雁云人一样,都是一盘散沙,凤冥人多愚昧,还不如雁云人聪明能干。可惜啊,雁云国地不利,夹在赤阳国和苍丘国中间只能仰人鼻息,无法大刀阔斧地改革,就算你有心改变,动作过大,被东西两国察觉,雁云国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我凤冥国虽曾蜗居大漠,土地贫瘠,可不管是灭皇族、灭士族,还是把整个朝堂翻过来,都无人在意。如此看来,凤冥国的地比雁云国利很多,你雁云帝也只能是要么依附于我,要么去别国做亡国奴,话说回来,我一个名声在外的暴君,念在你曾是我的同盟,我对你还是很客气的,至少你敢在我面前给我脸色看,你在苍丘国做云山王时,敢对晏樱说他是在‘勒诈’?”
端木冽黑着脸,无言。他们之间比较熟,所以在对话时不自觉就会放肆一些,且这种亦敌亦友的交谈,也容易谈条件,试探对方退步的底线。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到底线了。
“你替我筹集了军费之后,就可以带着你的百姓迁回雁云国去了。雁云国和凤冥国的贸易协定回头你和嫦曦重签一份,条件和从前差不多,我不会擅自更改,你也可以提新的条件,只要不算过分,看在军费的份上,我都答应。至于岁贡,二十年是看在你我之间的交情,我是在优待你。凤冥国可以自行发展贸易,可你们雁云国,弹丸之地,我若封锁了边境线,就算你们再有财富,时间久了,也是坐吃山空。”
又是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贸易需要广阔的国土,雁云国之所以狭小却富有,是因为雁云国能够左右逢源,从各国的贸易市场赚得利益,如今大陆上的大半国土归凤冥国所有,若凤冥国对雁云国闭关,饶是他们经商的本事再傲人,无处施展,也没有用处。
端木冽不甘心,他很不甘心受她挟制,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冷声道:
“国玺。”
晨光含着笑对火舞打了个手势,火舞点点头,召来不远处的一个宫婢,取了她手里捧着的玉玺,奉给端木冽。
端木冽的脸色越发难看,瞪了晨光一眼,她早就准备好了。他阴着脸打开国玺的锦盒,取出雁云国国玺,盖在了长卷的末尾处。他来到凤冥国以后,晨光就收了他手里的国玺,美其名曰替他保管,实际上,就是防备他会在民间用国玺召集雁云人搞事。
晨光从容浅笑,她一贯是心有丘壑,成竹于胸。胜券在握的姿态,好像世间的一切都被她轻松地握在了手里。
端木冽很讨厌她,他讨厌她这样的对手,讨厌她狡猾邪佞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在他以为她会下手狠毒之时,她却宽容得如盛世白莲,善良得都可以飞天成仙了;在他以为她会选择宽恕之际,她却阴狠得似千年恶鬼,残忍得都可以自建炼狱了。他永远也猜不透她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她总是走一步打出十条岔路,他不知道她会走哪一条,更不知道其他岔路又会在哪一日神奇地与当下的道路连接上。
但其实他又不十分讨厌她,尽管他算计她,对抗她,为她设下过许多阴谋陷阱,甚至试图暗杀过她,可在她一次又一次地破了他的局,从容反杀,压得他毫无翻身之力时,在那个时候,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在他看来着实迷人。他能理解那些男人一面杀她一面又为她神魂颠倒的矛盾,若是他也喜欢女人......
苍天保佑,幸好他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