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司雪柔司雪颜这两个与她血统相近却是庶出的女人都是贱婢的种,不配作为公主尊贵地活着,所以她才会在发现司雪颜被我灌输了玄力之后亲手将司雪颜打成重伤,若非怒极,以她的性子是不会亲自动手的。”说到这里,晏樱的声气略显愉悦。
流砂瞅了他一眼,主子收留司雪柔二人到底是因为二女有助于武器人的制造,还是他其实只是想和凤主陛下反着来,想将她彻底惹怒?
在流砂心中,主子不是会感情用事的人,可在得知凤主陛下怒极之时,主子的心情明显愉快了不少。
“凤主陛下的确先后灭了北越国皇室和南越国皇室,赤阳国内,一旦藩王开战,窦姓一族也要绝了,可是,据探子报,雁云国的端木冽其实还活着,龙熙国她也留下了沈润,她这样做,莫非另有目的?”主子的话令他又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端木冽身为雁云帝,三番两次背叛她,她怎可能便宜他,如今一国皇帝成了她的奴才,被迫在西疆开荒,你觉得这样会比死了更舒服?沈润当年见面时花言巧语,一转头就派兵攻打凤冥国,所以现在成了**之君,只能靠讨好女人活着,祖宗的脸都被丢尽了。”晏樱屈起指节,在帝椅的扶手上轻轻一叩,噙着笑道,“这女人的报复心强得很,昔年在圣子山,四长老只是在长老会上提了一句该将‘凶兽’销毁,从那以后,四长老先是看守不利被处罚,之后又因为擅闯禁地受刑,最后在与五长老的械斗中被杀死,前后三年,恐怕到死四长老也以为他是被五长老杀死的。”他歪在帝椅上,手托着额角,深邃的眸子微眯,他望向窗外炎烈的阳光,这样的夏日总会让他回忆起很多,“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低声叹道,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小女孩,并未作他想,回头看时才发现,原来乘间投隙是她的天赋,她耐心,沉得住气,又睚眦必报。
她可以用三年时间去报一个没有执行的“建言”的仇,三年中完全看不出她心中有恨,她一如往常嬉笑懒散,她的报复就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家猫偶尔释放野性捕捉了野鼠,会玩弄,会虐杀,但不会吃掉。
她是最擅长报复的女人。
沈润在登基之后背叛了她,她没有衔悲茹恨一剑杀死他,而是先灭了他的国,再困住他的人,剪去他的势力,粉碎他的傲骨,将他囚在身边,那个曾以“贤德儒雅”闻名七国的伪君子如今已经被她变成了一只以她为天的挂件。
再比如他,他知道她恨他,可是很遗憾,她对他的恨并没有成为束缚她内心的荆棘。他曾以为她对他的报复方式是狠下心来杀死他,可是她没有,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以为她是没办法彻底狠下心,且以她的身手,也做不到杀死他再全身而退,所以她没有动手。然而,或许不完全如此,他也是近来突然发觉的,她是在等,她在等他彻底暴露他的目的,当他终于明白了时,他只剩下了苦笑。
他为了祖辈们心心念念的复国离开了她,于是,她决定毁掉他的国,毁掉他的祖辈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基业。
她看着他处心积虑一步一步走上高位,她并不是追不上他的脚步,她只是想看他摔得更狠。
为了这场复仇游戏的完美,她花费了十四年。
如果这一次他输了,不单是他,他手底下的所有人,怕是都要走到尽头了。
流砂沉默地望着他,最近两年,主子越来越容易沉入回忆里,时而恍惚,这让他很忧心。年少时,主子还能够狠心背弃凤主专注于复国大业,可随着凤主陛下的权力越来越大,存在感越来越强,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主子的心上,到现在,主子的心已经被她踏烂了。